香港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这里兼具着现代的思潮,和对传统的坚守,这两种看似矛盾的特质融合在一起,形成了港人独有的魅力。
香港的黑道,挣钱脑子特别活,规矩守的特别旧。
这一天整个香港的黑道都轰动了,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了风声,早已远离江湖的袁老太爷,要与人“讲数”,与一个外人,一个不属于香港的内地人。
地点在太平山的半山腰,周记食府。
从下午两点来钟开始,不断的有江湖大佬前来,泡壶茶,坐等为老爷子站台。
能进周记大门的,都是各个社团的龙头老大,身份稍微差一点,都不好意思来凑这个热闹。
身份够格的,担心没有参与而被人耻笑,个个争先恐后,生怕分不到一张凳子。
就出现了一个很搞笑的现象,原本江湖上恩恩怨怨,不是我动了你的蛋糕,就是你踩了我的地盘。
今天这么一个大杂烩的盛况,道上有头有脸的大佬十个来了九个,难免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但这些人居然能规规矩矩的,仇人见面,连狠话都没有一句,就是各自各的,找相熟的人坐上一桌,离远点也就是了。
就因为今天的正主,是袁老太爷,没人敢在他老人家的眼皮子底下,找不自在。
虽然我事先就已经跟赵春来通了气,他下午给我打电话报信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有几分忐忑,尤其听我说今天要对上的,是袁老太爷,他踌躇着暗示我,要做好准备...
......
我带着丁铃,两个人坐着缆车来到太平山顶,再从山顶,悠悠然踏着月色漫步而下。
时至八点,我和丁铃准时出现在周记门口。
当我步入餐厅,原本熙熙攘攘的餐厅霎时间落针可闻,整个大堂里十几张桌子,坐满了人,现在他们都气势汹汹的瞪着我,一言不发。
我微笑着环视了一圈大堂,看样子赵春来没夸张,真他妈是一张凳子都添不下了...
丁铃双手插兜,脸上没什么表情,跟在我身后。
我对着大厅里的众人挥挥手,笑着说了句:“香港的朋友,你们好...”
满厅哗然,隐隐约约带着喝骂的粗话,显然我这个胆敢挑衅香港黑道的大陆仔,现在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他们。
我看着对我怒目而视的众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满厅的大佬们砰的一声全体起立,我吓了一跳,心说这帮人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就见他们纷纷对着我身后微微鞠躬,一片嘈杂,各说各的问好...
我回过头,我身后的进门处,一个双手负后,一身宝蓝色唐装,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紧盯着我。
赵家两兄弟垂着手,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那模样要多乖就有多乖。
只是我看向他们的时候,赵长青在袁老头看不见的位置,咧开嘴对我阴恻恻的一笑。
我微笑着上前,伸出手:“袁先生?”
他上下对我一打量,却不握我的手,对着满厅起立问候的大佬们微微一点头,转身向包房内走去。
我手伸在半空中,尴尬的要死,对着一脸若无其事的丁铃吐了吐舌头,苦笑着跟在那老头身后。
“福临门”包房里,有一张八人位的圆桌,现在上面摆了八凉八热十六道菜,却没有川菜馆子主打的火锅。
这是谈判桌上的讲究,原本双方就是对面而坐,你说这话的时候中间的火锅炉子咕咚咕咚冒着热气,也太煞风景了点不是...
袁老头进门就直接坐在门边的主客位上,让我对他刮目相看。
这老头气派大的离谱,看到外面来了那么多自己人,就把面朝门的主位让给我,背对门的客座自己主动坐上去,这是一种光明磊落,不授人以柄的行事做派。
我笑着夸了一句:“老爷子好风度...”,也不客气,直接在他正对面的主位上落座。
丁铃站在我身后,赵家兄弟俩站在袁老头身后。
“聂先生自北而来,欺我港岛无人也就罢了,行事做派不讲究,那可丢了内地同道的脸...”,老头见我落座,毫不客气,满脸的鄙夷,对着我就单刀直入。
我咧嘴一笑:“是非先不去说他,我先敬袁先生三杯再说...”
说着我抄起桌上的酒瓶,满倒了一杯酒,直接喝干,袁老头皱了皱眉,没说什么,我也不多话,又干了两杯。
袁老头脸上的表情貌似柔和了些:“聂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我咧嘴一笑:“没什么意思,敬仰前辈,这三杯,是我代别人敬你的...”
袁老头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这话我又听不懂了...”
我站起身来,收起笑容,正色对他一抱拳,十指怪异的交错,左手大拇指直直向上。
袁老头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脸上似有讶色,转眼间又满面的怨怒,死死盯着我,咬着牙貌似一番挣扎,最后还是恨恨的对我一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