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只有案几上一盏昏暗的烛灯,旁边是秦嬷嬷拿着针线,费力地看着上面的花样子。
苏瑶一时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四五岁的时候,那时候姨娘还没有“生病”。她跟姐姐的衣裳多数都是姨娘亲手缝的。
那时候,阮氏虽不虐待她们,但也很少管她们的死活。府里的下人更是逢高踩低,每到换季的时候,衣裳料子根本就不够用。
于是,姨娘就想方设法,把她的衣裳改小给姐姐穿,再把姐姐的衣裳改小给她穿。
每个夏日黄昏,姨娘都是这样,坐在床尾,一边看着她跟姐姐玩闹、睡觉,一边做着针线。
“嬷嬷,掌灯吧。”苏瑶轻轻做起。
秦嬷嬷一惊,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笑道:“哎,岁数大了,眼睛耳朵都跟不上,小姐什么时候醒的?老奴竟都没发现。”
苏瑶关切地道:“嬷嬷眼睛不舒服,以后就少做些针线,这些让素云她们做也一样,再不济,府里还有绣娘。您年纪大了该歇歇了。”
秦嬷嬷一边点燃烛台,一边笑着道:“那可不成,奴婢以后还要给您看小主子呢,交给那些丫头,老奴可不放心。”
“小姐说得对,嬷嬷,您是该少操些心了。这样,明儿个您再做针线,我就在旁边学着,学不好您就罚我,这总成了吧。”素云进来,就听见秦嬷嬷那句话,笑着接道。
秦嬷嬷回道:“也行,不然等小姐以后多生几个小主子,我一个人还真做不过来了。”
苏瑶脸一红,这两人,自己一个还没瓜熟蒂落呢,她们就算计着以后那些了。
“对了,王爷呢?”
屋里点上了灯,瞬间明亮起来。
素云回道:“王爷在书房呢。刚才还差人过来问您醒没醒,等您一起用晚膳呢。”
苏瑶皱眉:“现在什么时辰了?王爷怎么还没用膳?”
“酉时了,小姐您终于醒了,不然奴婢可就叫醒您了。您不怕饿,肚子里的小主子可等不了了。”素月见苏瑶醒来,也进来看一眼,说完便转身出去张罗着晚膳。
晚膳端上来的时候,韩庭川也过来了。
苏瑶见他脸色有些不好,挥退了屋子里的人,又盛了一碗参汤放在他的面前,问道:“怎么了?可是边关那里有什么事?”
韩庭川缓过神,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参汤,摇摇头:“无事,先吃饭。”
然后拿起公筷为她布菜。
有她爱吃的青菜,也有她不爱吃的肉。
韩庭川看着她紧拧的眉头,忍不住好笑:“你啊,都快当娘的人了,还这么挑食。乖,肉也要少吃一些,不然对胎儿不好。”
说完,将那盘清蒸鱼端到自己面前,夹了鱼腹部最嫩的一块,仔仔细细挑干净里面的刺,这才放进苏瑶的碗中,盯着她吃了干净。
这才哄孩子似的摸摸她的头,夸赞道:“瑶儿真乖!”
苏瑶横了他一眼,低头用饭。
吃过晚饭,两人又在花园里转了一圈,苏瑶停下脚步,拉着他的手,认真道:“我们是夫妻,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韩庭川低头看着娇娇小小的她。
从前,他上刀山下火海,从未有所畏惧。哪怕经历过无数次被暗杀,他连眉头也没皱过一下。
不知从何时起,心里开始有了惦记,这个小女子一点点填满自己的心。他再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个便想到的是他。
那时候他总想,如果自己回不来,依照她的聪明,身上有银子,嫁个好人家,找个疼她的夫君很容易。
后来,他知道她的肚子里有了他的骨肉。激动欣喜之余,更多的是恐惧。
他怕自己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怕见不到自己孩儿出生。更怕自己万一遇到什么不测,他们孤儿寡母被人欺负。
所以,他拼尽力气也要闯入敌军内部,手刃戎狄皇上,为的就是能争取一些时间,安顿好他们母子。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贪心,他不止想为她们铺好后路,更想陪着她一起走完这辈子。
想起书案上的那封信,他的眼神暗了暗。终于开口道:“瑶儿,对不起。”
苏瑶心一紧,忙问:“怎么了?”
韩庭川抿了抿唇,道:“赐婚圣旨到了。”
苏瑶看着他的双眼,知道他有话没说完,如果真的只是赐婚圣旨,一是没人来跟她宣读圣旨,二来这个男人不会是现在这样,眉头紧皱。
韩庭川没说话,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明黄的信封似乎代表着某个高高在上之人。
苏瑶看了他一眼,才双手接过信封,打开,里面只有简短的几句话,她很快便看完。
看完之后,一张明媚的笑脸布满冰霜,气得眼眶红红的:“你不要听他的!靖王妃我坐不坐都行,我只希望你好好的。”
说着,一双小手死死地揪着他的衣袖,满含祈求。
韩庭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