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的山林里,着实是宁谧,但这宁谧中,又透着几分可怖。
山中风声不小,不时卷起枯叶从耳畔掠过,发出“呜呜”之音,倒是恰到好处地掩饰了马车上山所发出的“吱吱”声。
车上三人相顾无言,各自都在盘算,陆夭心里更是掀起惊涛骇浪。
怪不得她让王管家盯着城里那处宅子,始终没有动静,原来大本营竟然在城郊。
那城中那栋宅子,难不成是障眼法?
她屏息凝神,环顾四周,四周一片漆黑,耳畔听到的只有风声。她从窗缝看了看四面地形,跟之前几次谢知蕴带她去翻墙入室不同,这里全是山路,并没有适合埋伏的地方。
马车越往上走越觉开阔,人真的是藏在这里吗?陆夭没有追踪的经验,但凭常识判断,偌大一个山头,怕是不好找吧?
而且已经过了山腰,然而视线所及之处,还只是一片普通山林,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有人居住的地方,心下不免有些疑惑。
“我们真的要上山吗?”谢浣儿沉吟再三,问出了心头所想。眼下她们一个孕妇,一个小姑娘,若是真的被发现,怕是很难全身而退。
但城阳王却有他的打算。
“但凡有人居住的地方,哪怕隐匿得再好,也会留下痕迹。”他看向陆夭,似是在征求对方的意见,“宁王妃的意思呢,是去探访一下,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从长计议。”
陆夭知道谢知蕴临走之前,派了影卫贴身保护她。眼下虽然看不到人,但却知道,必然是有人跟着的,这让她放松了些许。
她权衡了片刻。
“我们上去瞧瞧吧,若是发现了人,先不动声色,确定对方位置之后,再回去搬救兵。”
城阳王也是这个意思,但他也考虑到对方两个小姑娘,一旦被发现,逃起来怕是不方便。
“或者你们俩在车上等,我自己上去瞧瞧,我一个人,来去自如些。”
谢浣儿急急点头,她真的不太敢跟着一起上山。
“我看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好了。”
陆夭略一沉吟,如果留在原地,一旦被发现,她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更危险。而且大难临头各自飞,她和谢浣儿此时此刻的逃生能力相比,自己显然是落了明显下风。
她当即摇摇头,随即给谢浣儿解释道。
“咱们还是不要分开比较好,若是王爷独自上去,我们俩在这里出点什么事,怕是叫天天不应。”
谢浣儿闻言果然犹豫了。
而且陆夭也有自己的打算,她必须要亲眼看到那几个人才能判断事情的全貌。退一步说,她得知道那贼巢是什么样的,来日到了启献帝面前,才能跟谢朗对质。
三人意见达成一致,一路抄小道继续往上,走了近两刻钟,忽然发现不远处山坳里有间小院子。
这车夫跟着城阳王多年,自然懂得分寸,于是悄悄停车,压低声音道。
“王爷,前面不能再驾车过去了,我们得下去步行。”
陆夭抚摸肚子,未感觉有何异样,于是一行三人小心翼翼下了车。遥遥抬眼看着这座地处偏僻的院子,不像是有人打理的样子。
借着熹微月光,能瞧见院外杂草横生,连院门都被遮蔽住了大半。
至少若是路人经过,不会想到这里面有人居住,亦或是一种障眼法?
城阳王到底老于此道,四下瞧了瞧,随即带着两个小姑娘悄悄绕到墙根处,那边虽然也布满杂草,但却隐约可见半个洞口,刚好可供一个成年人从这里钻进去。
若是没有怀孕,陆夭其实可以考虑爬墙,那墙根处就有棵枝繁叶茂的柳树,她抚了抚平坦的小腹,不无遗憾地摇摇头。
三人从墙洞的地方鱼贯而入,刚好进到了后院,里面倒是不小,分成东西两个跨院。
“这什么也看不清啊。”谢浣儿小声抱怨着,“去厨房找个火折子吧。”
夜里有风,火折子迎风便灭,而且容易暴露位置。陆夭想了想,从腰间荷包摸了颗南珠出来,那南珠比常见的珠子要大一倍,刚好能散发出覆盖方寸之地的光华,可以暂时充当照明之物。
那珠子是古物,据说有安神之效,自从得知怀孕,宁王就让她带在身上,倒是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她举着珠子往前走,只见西跨院一连好几间院落都是空的,而且窗户也都是烂的,在夜幕中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
再走到东跨院,也是如此。
“这里应该不是他们的大本营吧?”谢浣儿嫌弃地拿手在鼻子底下扇扇风,“这鬼地方怎么住人啊!”
陆夭缄口不言,但心下也有些怀疑,因为看这屋子的荒凉程度,是真的没有有人活动停留的迹象。
她站在廊檐下,眉头紧锁起来,难道真的是搞错了吗?
这么想着,她又信步往前走,略显荒芜的前院倒是有石桌石凳,这回看上去有了几分人气儿。
陆夭小心翼翼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