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夭和谢文茵从外面进来的时候,丫鬟正跪在地上收拾满地碎片,明眼人一看就能猜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谢文茵嘴快,仗着自己是公主身份,说话也不避讳。
“表姐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是嫌嫁衣不够精致,亦或是嫌自己撑不起来,一怒之下才把镜子砸了?”
陆夭不动声色打量身着嫁衣的薛玉茹。
她外祖家里世代经商,嫁妆里又有宁织坊这样都城数一数二的铺子,一眼便看出那衣服是内造的,但上面的金丝绣线还是前几年的式样,这两年都城更流行金银线叠加滚边,于是她登时猜到了这衣服的来历。
“薛大姑娘莫不是打算穿旧嫁衣出嫁?”陆夭故意做出惊讶的神情,“你头婚丈夫不是英年早逝吗?这嫁衣按说不吉利吧?若是让钱侍郎知道你穿旧衣进他家门,这……”
薛玉茹面色紫胀,本以为让绣匠改了花样,就不会被人看出来,没想到还是被陆夭一眼就识破了。
若是别人就罢了,偏偏是她!
谢文茵闻言也颇感惊讶,大楚向来都是抬头嫁女,薛家大富,断不会连件新嫁衣都拿不出来。
况且退一步讲,新郎官家里应该也会准备嫁衣吧?唯一的可能性,是薛玉茹不要穿罢了。
“难不成表姐还惦记着先头那位表姐夫?”她眼神扫过那件嫁衣,“这倒是难办了,你这样就算嫁过去,也过不好日子吧?”
姑嫂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直戳肺管子,说得薛玉茹咬碎一口银牙。
但她到底不敢直接朝陆夭发难,因为送亲还要用到人家,于是转头冲谢文茵道。
“我劝表妹厚道些,你日后也是要嫁人的,积点口德不好吗?”
提到这个,谢文茵愈发得意。
“这就不劳表姐操心了,毕竟我嫁去的人家知根知底,而且还能开府出来另住,不必侍奉公婆。”她故意像想起什么似的,“哎呀,瞧我这脑子,表姐嫁去的侍郎家,原配是不是有两个未成家的子女?那一时半刻想清静,怕是不容易。”
陆夭假意嗔怪道。
“进门就做娘,这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福分呢。不消两年,就有人叫你祖母或者外祖母了,真真是不费吹灰之力,那我在这里要提前恭喜大姑娘了。”
这话一出口,连谢文茵都愣了,她试着想了想那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二十不到的姑娘家就成了祖母辈,同龄小姐妹还在涂脂敷粉描眉涂朱,她却得给孙辈准备压岁钱了,简直不堪设想。
薛玉茹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
“表嫂和表妹是特意来奚落我的吗?”
陆夭尚未开口,谢文茵抢在前面道。
“怎么会,表嫂是特意来给你添妆的。”
陆夭将之前准备好的那一匣子南珠拿出来,薛玉茹没有去接,她才不信这两人会这么好心。
陆夭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笑吟吟道。
“收着吧,妆还是要添的,上次你嫁人我没赶上,这次可不能失礼,这是官中的那一份。”说毕,陆夭伸手又递过来一个更秀气的匣子,“这是我和你三哥单独选的贺礼。”
提及宁王,薛玉茹眉头微微一动。
送完了东西,陆夭也不多做停留,拉着谢文茵便走了。
那一大一小两个匣子静静躺在桌子上,薛玉茹闭了闭眼,还是忍不住伸手拿起小的那个。
那小一些的匣子是宫里司珍局造的,她一眼便认出来了。
这里面,会是表哥的手笔吗?
薛玉茹忐忑半晌,最终还是打开了。
那里面,赫然是一本做工精致的春宫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