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款笔筒并非我们常见到的那种圆柱形笔筒,而是为撇口、束腰式,这种形制出自明成化,但略有不同,成化胫部(接近底足的位置)微外撇,而此款笔筒的胫部外撇呈唇形。底足也不同。成化底足为平底,而此款笔筒底足呈台阶形状,俗称“二层台”。
这种底足是康熙早期出现的一种底足方式,但仅限用于大盘和琢器上。
琢器即不能在轮车上一次拉坯成型的器物。
不过很显然,此款笔筒乃是仿制的成化器型。
这款笔筒是典型的青花釉里红瓷器,通体以青花和釉里红为饰,但以青花为主,釉里红仅为零星点缀。
腹部绘以原宪甘贫图。缥缈山野间,一华服中年男子,身穿流云大袍,向一身穿百姓服饰的中年男子躬身作揖,身穿百姓服饰的中年男子面容谦逊,拱手回礼。一旁,一随从打扮的男子,手持折扇,向一稚童问话……
笔筒另一面,画面比较简单,绘以折枝山茶花、水仙纹。
从整体布局来看,整幅画面构图严谨,画意浓郁,大面积使用披麻皴技法,来表现山石的结构和纹理,以点染技法浅墨表流云,浓淡相宜,意境幽远;又以釉里红微点树梢,两朵红花藏于树下丛,给这副画面增添了些许活泼之意,尽显国画之文气斐然。
“画工不错,看似粗狂豪放,却很精致,浓淡相宜,明暗分明。典型的国画画风。单凭这份画工,不是民窑精品就是官!”
秦立都没上手,只一眼就看出了此款笔筒的不凡,典型的“一眼真”瓷器。
他挤开人群,蹲到摊位前,顺手就将此笔筒拿了起来。
近距离观看,细节各处尽显。
高19.5厘米,口径19厘米,底径13厘米,器型规整秀气,看起来很雅致,通体施白釉,胎质洁白,釉质青白,釉水滋润肥腴,釉面很均匀,青花发色淡雅青翠,略有晕散感,但丝毫不影响整体画面的精美。
只不过,胎体略显厚重了些,且底足处理的不是很细腻,呈不光滑现象,露胎处有一圈细密的旋环痕迹,足墙两面斜削。
底部施釉,与器身同色。无款。
通过不施釉的底足,可以清晰看到,胎质不够细腻,略显粗糙,但还算紧密,胎体和釉质的结合也很紧致,从这里可以看出,烧制工艺还算可以,就是做工不够精细。
就这样的做工,就这样的胎质,绝大多数业内人士,只一眼就会认为它是清代民窑仿成化作品。
秦立心中下意识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很快反应过来,青花发色有些对不上号。
清代民窑所使用的青花料是石子青,亦称“无名子”,产于江西高安、宜丰、上高一带,发色灰暗清淡,色沉不亮。
而此款笔筒的发色,淡雅青翠,有晕散感,是典型的浙料特征。
“另外,青花釉里红虽然清初民窑也能烧制,但釉里红发色暗淡无光,呈灰红之色,即使下重料也不过是多了几分黑意,看起来死气沉沉,且釉里红烧制代价太大,远不是民窑能承受的起的,导致罕有烧制,哪怕清中期技术有所发展,但呈色一直差强人意,一直到民国期间,民窑的釉里红发色才变的好转……”
“而此款笔筒上的釉里红色,虽然树梢上的釉里红烧飞了,树下的右侧花朵也烧成了灰红,但左侧的这个釉里红花朵,红中带紫又带粉,不但呈色靓丽,且纹饰与青花一样清晰,并且做到了浓淡相间,这样的技术,绝非民窑能烧制出来的……”
“因此,它只能是官窑!”
青花釉里红,俗称青花加紫,是在青花间用釉里红加绘纹饰的一种瓷器装饰手法。
我们通常见的青花瓷,是用蓝色的釉料在坯胎上进行作色,再高温下烧制而成,而现在我们所说的青花釉里红瓷器,就是在传统的青花瓷制造者基础上,增加一道铜红釉料在瓷器上绘制纹饰的工序,再放到高温窑炉内烧制而成。
听起来简单,实则烧制起来极其困难。
主要是釉里红太过难以烧制。
釉里红瓷器始于元代,兴于明初,成熟于永宣,精于清初。除了元代、洪武时期、永宣时期、康乾盛世,其他时期的釉里红作品极为罕见。
因为釉里红是在还原气氛中烧成的,以铜为呈色剂,在1300度的高温里,允许的温度差只有10度,也就是连1%的差池都不允许。温度稍高就会失败,就会飞了,就是颜色没了。温度一低就呈黑色,也失败了,非常不好看。因此釉里红的成品率非常低,烧造成本极高,烧造价格集齐昂贵。
因为烧造成本太高,釉里红在历史中几度断烧,烧造工艺几近失传。
明代就是在成化之后,釉里红作品日渐消沉,直至再无生产。
直到康熙期间,因为康熙皇帝的重视,拨巨款研究釉里红烧制技术,这才复烧成功。
可想而知,连官窑举全国之力都烧造的如此困难,更何况民窑了。
因此,釉里红瓷器一直有“瓷器之贵族”声誉,价值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