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不是这么摆的!这些叶子会暴露阵的位置!”
“要你管!”
要不是看你可怜我才懒得管!
我忿忿地踢开树叶,灰白的地面上显露出朱红色的痕迹。我用手抹了一点,仔细看了看。
是朱砂。
看来是有点背景了,优质朱砂作为一种对鬼怪很敏感的材料,是没那么容易得到的,况且这么大的阵形……
我突然注意到这条痕迹很流畅圆滑,便无视小鬼的抗议,清走了地上的落叶。
一个与马路同宽的巨大朱砂阵渐渐显露出来。
我几乎倒吸一口凉气。阵形笔法如此熟练,这真是出自这个看起来顶多十岁的孩子的手笔?我真的小看他了!
孺子可教也!
我不知为何突然萌生了教教他的念头。说不定他还挺有天份的。
我再次伸出爪子把一团糟的绳结切开,抽出几条来,把它们拉进林中。
“听好了,阵的效果不在于形式,而在于如何运用它。摆阵的位置和隐藏陷阱的方式同样非常重要!”
“老妖婆,别碰我的东西!”
“那你倒是来抢呀!”我挑衅地看着他。他一脸愤怒,却透着掩饰不住的恐惧。
得,我倒成坏人了!
我无奈地摇摇头,用手中的绳子在林间排成阵形,然后把一些树叶盖在绳子上,最后往上面踢一层土。
完美!
我跃上一棵树,在树杈上挑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朝下喊:“快找个地方藏着,愣着干嘛!”
“……啊?哦……”他挠挠头,随即又反应过来,“话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啊!”
“你今天还捉不到妖怪也无所谓么?”这次我看都没往下看。
“……切!”
不用看都知道他已经藏在树后了。
我轻笑了一声。到底是小孩子。
一时间,所有声音仿佛都停止了,连蝉声都消失了。耳边只有不时传来的细微的风声,和叶声和鸣。
我的思绪也渐渐放空了。
我缓缓地向天空伸出一只手,被树叶切成碎片的阳光斑斑点点地透过指缝,凑成不完整的剪影,正如我十六年破碎的生活。
我慢慢把手握紧,轻吐出一口气。树影消失了。
来到银枫镇已经两年了。自从记事起,我就没有在同一座城市平静地生活这么长时间。即使我的生活与常人没有任何不同,儿时被迫不断搬家的记忆依然时时刺痛我的内心。一直以来,我都在努力地忘记,然而镜子里直立的猫耳却每天都像是在提醒我——
你不是普通人。你的母亲是妖。
在我记事之前,母亲便失踪了。她留给我的一切,就只有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和一段段如同斑驳的树影般捕捉不到的破碎影像。在这些影像中,有一位看不清容貌的女子,有着雪白的耳朵和尾巴,飞泻的银发在暖阳下熠熠生辉,宛如灿烂的星河;而最令人迷醉的不是这些,而是那温婉的笑容和令人心安的气息,以至于每当回想起她,我都像是沐浴在那天的阳光中,内心会变得无比宁静安详。
我曾经无数次地疑惑,如果不是这些美好的回忆,我是否会憎恨这位几乎未曾谋面的母亲。因为她,我和父亲也许永远过不上平静的生活。从我懂事起,身边就总是发生奇怪的事。先是有些看起来不是善类的人三天两头敲我家的门,爸爸总是陪着笑脸向他们解释什么。但他渐渐也不再开门了,每当门铃响起,爸爸都像在躲避什么,只是板着脸,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当最后门铃声终于变成骂骂咧咧的撞门声时,我们搬家了。
那时,年幼无知的我还在为新的环境感到兴奋,却不知道从那以后,搬家成了家常便饭。最初那些场面在不同的城市不断上演着。我也从最初的兴奋转为失落,最后变成愤怒,并开始经常无缘无故发脾气。这些回忆后来成了我无法抹去的悔恨,因为那时总是默默承受我的无理取闹的父亲从未告诉我,那些人其实是冲我而来。
没错,他们是除妖师。而我,是妖怪的孩子。
就在我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永远持续下去时,情况竟有了转机。上门的人越来越少,我上学路上也不再需要提心吊胆地提防被“坏人”拦住了。
直到来到这里,这座枫叶飘飞的城市,再也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了。在这里,我平安地度过了两年,并升入高中。很多时候,我几乎都要忘记自己和常人的不同,只觉得一切都是一场梦境。
小的时候我未曾细想这件事的始末,但后来再思考,觉得不太对劲。妖怪的数量繁多,除妖师通常不会去管没什么伤害的小妖怪。而他们对我却如此重视,看来母亲很有可能是个什么大人物呢……
“叽!”
“啊!”
两声惊叫差点把正沉浸在思绪中的我吓得蹦起来。我往下一看,有一个绿色的小家伙正在阵里扭动。而后一声惊叫,是小鬼发出来的。
我赶忙跳下去,抢在小鬼之前把这只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