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满粮站厂外头抽烟,吧嗒着一口接一口,跟周嘉妮道:“南旺大队的苏老头儿,如今是货行的一把手,他师父是西沟村的贾成山,贾成山前年才没了,苏老头儿就收了贾家一个侄子当徒弟,还师恩。”
“二把手不是咱公社的,是东河公社田子庄大队的,现在咱轰轰烈烈搞编制业,手艺人都有了工作,挣得比以前不知道多多少,也腾不出时间来编箢子,一把手手里没了货,要指着二把手的货源,那他这一把手还有啥子威望?在货行里说话都没底气了。二把手还不趁机揭竿起义,还等啥时候?”
“苏老头肯定急眼,我估摸着,他就是想从里头捣乱,弄得他掌握着的那几个村子干不下去,好再重新指望他,这样他威望还在,又能肥自己的腰包。”
至于其他村子那几个,都是指着货行吃饭的人,可不就是一把手指哪儿打哪儿,跟着一起捣乱嘛。
周嘉妮:“安永大队的干部怎么能压得住?”
盛满粮:“哪是压住的?是那家有个子侄准备当兵,侯全胜直接放话,敢给队里捣乱,到时候别怪他不盖章,侯全胜当大队干部全凭的群众基础,又没旁的牵扯,人家能管得住他们,除非那家真不想在大队里混了。”他再竖起一根粗糙的手指,“当时那家还想再要一个工作名额,侯全胜直接让滚,另外几个大队的干部敢这么牛气吗?说白了,到底是拿人手短。”
盛满粮磕打磕打烟袋锅子:“要说我,你就该别管,让他们村里自己斗去。逼着那些干部自己把这事儿摆平。”
“我的确完全可以这样做,但谁能保证那几个大队长不会跑去找翟主任诉苦?”周嘉妮道,“到时候让翟主任怎么看我?现在编制业有了专门的部门,我要是还把麻烦推到翟主任那里,工作做不好,这不是在泄翟主任的力吗?”
这段时间跟宋超他们熟了才听说,当初弄这个编织小组,其实伍书记想把他的秘书拨过来担任组长,让周嘉妮当副组长。
这也证实了徐海红说的话,伍书记可能真要调走,临走前给他秘书安排安排。
但翟主任不同意,硬顶着压力否定了伍书记的提议。
这时候她踢皮球踢的就是翟主任的脸面。
而且周嘉妮觉得,这是她跟货行把式们的一场战斗,谁怂谁输。
盛满粮把烟袋锅子别在腰上,点点头道:“我老汉确实不懂这些,但咱懂得护着自家人,有啥需要咱帮忙的你尽管开口就是,咱断不能叫外人欺负了。”
周嘉妮笑:“正是有你们做后盾,我才敢想跟他们斗一斗。”
盛满粮挺挺胸膛,一脸荣耀,随即又有几分担心:“你准备咋弄?那些家伙以往仗着这本事,村里也有不少想攀着他们的,斗的狠了,我怕以后你再去他们村时吃别的暗亏。”
周嘉妮笑着摆摆手,道:“没想直眉瞪眼的这么斗,好歹这货行一把手是咱公社的呢,那也不能把一把手逼上绝路,我只是打算让他看看,我不光可以收拾他,还可以顺便把东河公社的二把手给震慑一下。大家和和气气的,我就不争箢子、笸箩这块市场,要还不服…呵,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卖货,我让他们连点肉腥味儿都闻不着。”
盛满粮一点也不觉得周嘉妮这是在说大话,看看如今公社编制业的发展就知道了。
这两天周嘉妮让四大爷他们做了几组迷你小箢子、迷你柳编小笸箩,款式上少做调整,但整体改动不大,往桌子一摆,精巧漂亮的不像话,连村里惯讲究实用性质的婶子大娘们都稀罕的不得了。
“唉哟,箢子还能做的盘子、巴掌大小,这等过年的时候摆桌子上往里抓把花生大枣,这不挺好看?”
“这小笸箩也是,就这么点儿,俩馒头都放不进去,但瞧着就稀罕人,哈哈哈。”有个婶子拿着迷你小笸箩爱不释手,“我也要一套,摆桌子上看。”
迷你的做了四套,两套加了点色彩配置,两套原色。
正常尺寸的各做了几件,随明天早上去省城的货车发走。
周嘉妮回去收拾衣服,邱则铭过来找她:“运输队也可以带着卖货。”
周嘉妮转身,冲他叹了口气,道:“难怪我这辈子能在你这里沦陷……”
小邱同志跟她就像共用一个心眼子似的。
都没问她准备怎么应对,见她让厂里做箢子和笸箩,就知道她的打算。
邱则铭笑:“不然呢?你还想在谁那儿沦陷?”低头咬了下来。
片刻后周嘉妮把人推开,红润的唇泛着水光,横他一眼,道:“别捣乱,我得收拾行李呢。”
转身去收拾东西,道:“运输队是我最后的倔强。”她抬头眨眨眼,“我这不是想家了嘛。”
再说了,她也没准备把人彻底得罪死。
邱则铭目光在她唇上定了定,意犹未尽的移开视线,道:“我也想叔叔阿姨了,要不我也请两天假?”
周嘉妮赶紧拒绝,磕巴都没打一个:“可别,我放着运输队不用非出趟差,本来就有点心虚,你再请假,那我更心虚了。”又装模作样地感叹,“哎,当了干部,就得啥啥都要注意影响,你说我当它干嘛来?”
没看到为了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