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新年,方艳青就十六岁了。
她的生辰和元宵节是同一日,古墓里虽没有外面元宵节时华灯璀璨的热闹,但和往年一样有母亲和师姐妹的陪伴和她们精心准备的礼物便是无处可比的家的温暖。
过完生辰方艳青便再次出门了。
与第一次出门时对外面陌生世界的些微忐忑以及更多的新奇,这一次除了想要再见到久未谋面的父亲,她的心底还深藏着另一个白衣少年的身影。
于是怀抱着这份希冀与夹杂着青涩甜意的相思,方艳青骑着意中人送的骏马,戴着意中人送的帷帽一路回到了峨眉山。
或许真是新年新气象,这次她在峨眉没待多久就收到了来自父亲方评的信,信中未有太多内容,但总算有了他如今平安的消息。
最重要的是父亲猜到了她已在峨眉,他说他在福建等她。
收到这封信后,方艳青真是一刻都不愿意多等便再次辞别了没重逢多久的师伯风陵师太和师兄孤鸿子,快马加鞭赶赴福建。
迟则生变,她担心再出什么意外。
两个多月后,日夜兼程颇有些风尘仆仆的方艳青终于按照父亲信中所说来到了福建福州,一个名为日溪乡的地方。
然而离那里愈近,她便越觉心惊。
并非是因为即将见到父亲的近乡情怯,而是一路走来周围驻扎的元兵便愈多把守便愈严密,好在以她的武功想要不被注意并不是件难事。
“到哪里去?”
方艳青最后到达的地方是一处渡口,湖面平静而广阔,但只有一叶小舟等在那儿,小舟上是个披着蓑衣的老人家。
满面皱纹,像风干了的橘皮,脊背蜷缩看起来就是平常老态龙钟的老人家,他抽着旱烟,见有人来便抬起浑浊的眼懒懒问道。
方艳青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按信上口齿清晰地回话,“我要去没有草没有羊没有马没有人的地方。”
老人家闻言把手里的旱烟在船舷上磕了磕,似看什么稀罕东西地看了她一眼嘀咕了一句,“什么古怪地方……”
方艳青看
着他帷帽下一双明眸微睐,仍是道,“老人家在这里摆渡多年,您一定知道的。”
说着她便不请自来地登了船,不出所料老人家并没说什么,仿佛很合理地叼着旱烟就开始按部就班地驾船。
老人家看起来不太喜欢说话,他们一个坐在船头,一个坐在船尾,如今才三月初,春日的湖水是尚且带着寒意的碧色。
湖水并不算湍急,小舟逆流而上带起碧波荡漾。随着行驶河道越来越狭窄,两边变成了高大巍峨的青山。
山色与水色相映,碧水如镜,青山浮水,虽比不上曾去过的山水甲天下的桂林的壮美绝丽,但也别有一番秀丽的风致。
只是景色虽好,但这船越开却越往深山里走,若不是一直能看到船底有潺潺的水流,简直疑心这船是在山间陆地上行驶。
好在这船并没行到水穷处,而是到了一处瀑布底下。
自近了这里就能看到周围的山上多了些人影,他们大多穿着红黑二色,别具民族风格的衣裳,头上包着同样颜色的头巾。
有的身上扛着锄头,有的背着竹篓,看起来和平常耕作的百姓没什么两样,但方艳青却敏锐地察觉到不断有暗含警惕的目光交替落在她身上。
“雷大叔,这是哪儿的人?”
有个看起来年纪不大,同样打扮的俊朗青年手里拿着根削尖了的长竹竿站在水滩上的大岩石上扬声向渡船的老人家问道。
“不知道!”
雷大叔抬眼看了一眼船尾,没什么好气地同样大声回道,说完就缩在船头继续啪嗒啪嗒抽旱烟,也不再搭理人了。
那青年便从岩石上跳下来,他落下的动作激起了一点水花,方艳青不由向后退了一两步避开,他便摸了摸脑袋憨笑着说了两声抱歉。
“姑娘不是我们寨子里的人吧,来这儿做什么的?”
但问起话这青年一点不显憨傻,相反眼里全是精明锐利,另一只手始终紧握着那竹枪没放,脚步外放进可攻退可守。
未免误会,方艳青没有试探什么,直言道,“我来找这里的教书先生杨树杨先生,他是我爹。”
青年闻言似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应该是听过这个名字的,方艳青也不觉得这样一个外松内紧,
防守严密的地方父亲会不提前和人沟通好。
本以为接下来就是顺利地带她到父亲所在之处,但青年看着被雪白帷帽遮掩地严严实实的身影眨了眨眼却道,
“杨先生说他女儿长地就像天上的仙子,我一眼就能认出来,你不让我瞧瞧我可不敢确定?”
这话倒的确像是父亲能说出口的,但眼前看似淳朴实则无赖的青年转述起来倒也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可见脸皮厚的很。
方艳青微弯了弯唇角,倒不觉冒犯。
她已猜到此地到底是用作何处,如此再怎么小心谨慎,确认再三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