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接到黑羽快斗电话时内心是很生气的。这个脾气越来越好, 或者说在外人眼中脾气越来越好的警官难得展现出了失态的一面,甚至不小心吓到了新来的警部补小姐,让一杯咖啡投身了地板的怀抱。
从座位上站起来, 拿起车钥匙往外跑, 开发动汽车,久违地成为一名在法律底线上试探的都市飙车族, 收获一堆刺耳的鸣笛, 冲进医院,在白马探的病房前停下。
这一系列的动作萩原研二几乎是处于本能去完成的,他被这一道震撼的消息劈成了两个人——
一边在尝试理性地分析并帮助他完成高难度的飙车行为,另一边则成了歇斯底里的疯子, 脑子里回荡的只有“贝莉有喜欢的人了”这句话。
贝莉有喜欢的人了?
喂, 怎么可能?!
那孩子还那样小呢, 依然是总爱说着孩子气话的天真小丫头, 手被爸爸拢起来依然小小的一只,依然会为好吃的冰激凌感动到眼泪汪汪。
尽管贝莉已经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模样,圆润有着婴儿肥的下巴早就在发育时变成了精致小巧的样子, 身边也总是环绕着那些心怀不轨的“苍蝇”……
可女儿在爸爸的眼里永远都是那个孩子。
贝莉稀碎压抑的哭声从门的另一边传过来,很小声,像是饥饿无助的小兽在严寒的冬天里发出寻求妈妈的嚎叫。而“妈妈”萩原研二在与她一门之隔的地方, 想要冲进去抱住自己的孩子安慰, 却发现自己此刻是无措的——
因为那孩子的眼泪这一次并不是为他们而流了。
超出了友情和亲情,超出了她总是满心装着的大爱与大义, 只是作为一个有着少女情愫的普通女孩为“私情”掉眼泪。
该去干涉吗?
……从内心最初始的想法是想去干涉的。
可萩原研二想,那样太自私了。
他不能将贝莉用名为“爱”的枷锁锁在自己的身边,锁在只有父亲在的那一方小小的土地。
到现在萩原研二依然会认为自己对贝莉的教育方式有时候显得太过于严厉有时候近乎于严苛,仍然会想起曾经有意无意干涉到贝莉的交友自由, 让她差点变成一只能和爸爸交朋友的不自由小肥啾。
那对自由快乐的小鸟来说是一种折磨。
于是明明是一门之隔的地方,这个总是会不断反思自己、总是在对待自家人时心肠柔软到不行的男人止住了脚步。
戒烟多年,萩原研二难得又生出了想要摸出烟盒,安静燃完一支烟的想法。
可裤兜和制服外套的口袋是空的。
而贝莉也希望他长寿。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萩原研二坐在医院长廊的座椅上,两只拳头捏得紧紧地压在膝盖上。
“可恶的、可恶的……”还是忍不住露出JK一面的男人苦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嘀嘀咕咕地念着不平的话,“那小子,这世界上所有的混小子怎么能配得上我们家贝莉呢?”
想着想着,萩原研二好不容易释怀了一点的心情又开始沉郁起来。
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感性还是战胜了理性,萩原研二冷静地在群聊中发送了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
【萩原研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有个叫白马探的混小子好像要把我们家的崽崽叼走了。】
发完之后萩原研二将手机丢在一边,摆出冷酷的表情,不再去理会疯狂震动的手机,真男人选择了从不回头看爆炸。
一门之隔的世界发生了什么贝莉不了解,她已经从先前惊慌失措的模样变成了如今尚能保持冷静的状态。
浅金色头发的女孩子抿着嘴,呼吸声很轻,澄蓝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病床上白马探昏迷中的脸。
盯——
在眼下沉心静气的小女警眼中,白马探,她如此熟悉的白马探一丝一毫的异常都那样清晰。
就算是白马探的呼吸有不自觉地乱了几拍节奏,就算是他的睫毛微不可闻地抖了抖。
“探。”她再一次叫了一声。
躺着闭上眼的家伙没有动静,双眼紧闭嘴唇苍白好似仍然在昏迷。
可贝莉明白白马探在装睡。
甚至白马探明白贝莉知道自己在装睡。
可……
可总是一往无前带着少年意气风发的英雄主义也会在她面前难得地退缩,成为在黑暗狭小的橱柜里缩成一团的胆小鬼。
“白马探。”
被直呼其名了。
就像是总是亲昵地叫你小名的父母忽然用严肃的口吻称呼你的全名让你去到身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也会心虚地怀疑自己那样,白马探在听见贝莉用那种严肃认真的语气念出自己全名时,下意识地身体一颤。
哦,好吧。
就像他曾经告诉过来找他的那位委托人一样,贝莉绝不会喜欢对自己情感掩掩藏藏、不敢大声表达爱意的家伙。
不知道从哪里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