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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曾经和萩原研二的对话,松田阵平揉了揉自己因为缺乏睡眠而疼痛的眼睛和脑袋,觉得自己好像真是个大傻瓜——
明明最开始就知道这个孩子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他们。明明达成了共识,去与留都是贝莉高兴就好。
可松田阵平还是会贪心。
他在那些和日日夜夜的相处过程中逐渐变成了一个贪心的大人,想要成为这个孩子真正的父亲。
——那样这个孩子就会留下来。那样这个孩子提到回家时脸上的期待与兴奋就会变成给他的。
松田阵平将手里的圆珠笔捏得发出让人牙酸的嘎吱声。旁边的警官噤了声,立刻转回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翻找起来,假装自己很忙。
其实如果单单是松田阵平一个人心情不好也就罢了,因为爆破组还有个善于社交,善于开解别人的“解语花”萩原研二。
可现在,萩原研二并不能开解自己的幼驯染,两个人在办公室对上眼,脸色都会变得更差,沉默地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蹲在吸烟区一根接着一根的吞云吐雾。
救命啊,谁能来救救我们啊。
警官欲哭无泪。
他真的希望天上的神明能够听到他的祈愿,让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心情好起来。
“吱嘎——!”
同事一惊,以为是自己的呼吸声吵到了松田阵平。他侧目看去,入眼的是松田阵平铁青的脸。
比刚刚还要可怕的一张脸。
黑色卷发的警官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机,仿佛刚刚震动了一下的手机带来的是一条死神发来的预告函,宣布自己将要取走松田阵平的性命一样。
那确实是一条死神发来的预告函,但宣布将要取走的不是松田阵平自己的性命,而是他的幼驯染萩原研二的。
刚刚松田阵平手机震动,收到了几条来自萩原研二的讯息——
萩原研二:回家
萩原研二:不然小心萩完
萩原研二:to die for
萩原研二:dinner
萩原研二:bye
回家,不然小心萩完,为了晚饭而死,再见?
这什么东西?
发错了?
但不太像。
等等……
难道该不会是“回家,不然小心萩原研二吃完断头饭就和你永别”的意思吧?
这是什么?犯罪预告吗?
还担心消息中暴露了更多的信息,特意只用了很短的字混杂着英语来发消息,犯人还真是该死的狡猾啊。
松田阵平脖子上青筋暴起,脸部肌肉紧绷着,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他飞快地发送了几条消息过去,不等回应,又立刻拨打了萩原研二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或电源关闭无法接通。”机械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积攒了许久的怒气在此刻终于冲破了躯壳,被点燃的松田阵平眼睛亮得惊人,像是饿急了豺狼终于遇到了一只落单的羚羊。
暴怒的男人下一秒就捏着手机跑了出去,搭在椅背上的制服外套被他的动作带落在地上。
他跑步的速度极快,三两下就到了门口,途中撞上凳子都没有让他的动作慢下来。
直直冲下楼,发动汽车,松田阵平猛地一脚踩下油门,急打方向盘往自己家里赶去。
快点,
再快一点。
松田阵平告诉自己“心浮气躁乃是大忌”,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很难做到。
幸好家和警视厅的距离并不远,松田阵平很快就看见了那一栋他已经有快两周都没没有回去过的红色小洋房。
“嘭——!”
车还没有靠近,松田阵平就听见了一声爆炸声。
他的心不自觉地一颤,瞳孔缩小,猛地抬起头看去,希望看到那一朵升起来的黑烟是从隔壁阿笠博士家冒出来的——因为那样大概率只是阿笠博士又做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发明,而不是他的好友萩原研二再一次面临生命危险。
黑烟从那栋熟悉的红色小洋房冒出来,松田阵平急刹,从车上跳下来,迈开长腿拼命地往自己家的方向跑。
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恶的萩,你得给我坚持住啊!
肾上腺素飙升,松田阵平频频熬夜的身体在剧烈运动和激烈的情绪下发出悲鸣,心脏一抽一抽地痛,他咬牙,将拳头捏紧捶打自己的胸膛。
短短的时间,松田阵平的脑海中浮现了很多画面,大部分都是爆炸之后留下的断壁残垣还有鲜红的液体。
他想起曾经爆破组的前辈告诉他,许多拆弹警察牺牲在拆弹现场,最后连一具完整的身体都留不下来,甚至连一捧灰都混杂在废尘之中,分辨不出来。
如果是萩原研二,如果是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感觉自己眼前的事物都变成扭曲的线条,像是魔鬼一样,扰乱着他的神经和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