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很少有空出租过来, 贺知野出了小区大门,看着空荡宽阔的四车道, 非常实际地考虑, 是边走边碰运气,还是手机上加钱叫辆车。
加的钱不知道可以买几块草莓切片。
“”
啧。
贺知野你什么时候这么抠门了。
天上月亮挺圆,灯火错落的别墅区已经落在自己身后, 贺知野突然觉得自己心情不错。
就是贺宏骏打来的电话有点儿煞风景。
贺知野垂眼看了下,摁了拒接。
过了半分钟, 贺宏骏又打了过来。贺知野懒得应付,再摁掉。
准备干脆关机的时候, 马嘉悦一个电话掐进来。
贺知野扬了扬眉, 接通。
“爸爸。”马嘉悦难得语气沉闷且郑重, “有个事儿,和你有关,我得给你说下。但你要答应我, 听完先别激动, 别误会,别伤害无辜。”
贺知野耷拉着眼皮子, 一手抄兜, 沿着马路行人道散漫迈步,嗓音倦懒“不说挂了。”
“嗳别别别别啊妈的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呢”马嘉悦恢复本性, 逼逼叨叨的,“就没有半点儿正常人的好奇心吗”
“代我向叔叔阿姨问声过节好。”贺知野非常诚恳地说。
这话的下一步动作不就是“拜拜了您内”吗
“操你他妈的等等”马嘉悦知道自己这种正常人, 终究是斗不过贺知野这样没有世俗的老僧了虽然这个老僧最近有了点儿入世的迹象, 但似乎不足以支撑他改变过去十几年的信仰。
不过马嘉悦还是想探索一下,“也跟我枳姐,跟你小同桌有关, 你听不听”
贺知野脚步微顿了一下,又照旧往前走,嗓音倦懒“想说就说。”
马嘉悦抽了抽嘴角。
妈的,怎么还是这么淡定。
但至少不抢着挂电话了。
马嘉悦清了清嗓子,非常详细地帮他前情回顾了一下节前最后一天,他们怎么和简星疏那伙人约好了碰面,准备让对方交出“间门谍”,再预判对方不会交,最后名正言顺和他们干一架,但因为简星疏失约,最终没能完成的预案。
贺知野平静打断他“讲重点。”
“”
马嘉悦听出了他的嫌弃,深呼吸,一口气几乎不带标点符号地说“简星疏那天下午是陪我枳姐你同桌去的医院,顾源就是那个被简星疏收买又被我们正义感化的叛徒,特意跟去看见了还拍了照片。”
贺知野眯了眯眼睛,反应了两秒。
最后干脆站定,眉眼压低,声音平淡“所以呢”
“”
“不是,您老到底对我枳姐有没有意思啊这他妈听见老对头陪你心上人去医院看姨妈疼,你心上人连和你招呼都没打一声,正常男人都不该是这个反应啊。”马嘉悦都忘了一开始想安慰的是贺知野,这会儿反倒帮岑枳抱不平起来。
“和我有关系吗”少年声线淡得像稀释了好几遍的月色,又凉又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马嘉悦懵了下。
但,也行吧。
好歹贺知野没太激动,这样应该就不会像刚开学那会儿似的,和他枳姐闹矛盾,两个人气压低得他一礼拜没敢说话了。
于是马嘉悦胆子大起来“操我跟你说啊,简星疏那狗逼还把我枳姐脑袋往他胸口摁我枳姐那细胳膊细腿的,能拗得过他妈的,怪不得上次我生日的时候他那么激动他肯定对我枳姐有什么非分”
“说完了”贺知野凉声打断他。
“啊”马嘉悦张了张嘴。
贺知野面无表情地拿开手机,挂了电话。
微信上几个红点,显示有消息。贺知野没点。
贺宏骏的电话却再一次打过来。
贺知野突然极其烦躁。
这一晚上的情绪,像早就弥散在密闭厂房里的粉尘,被贺宏骏这通电话的火星子急速引燃。温压骤升,嘭得一声巨响,连设备带屋顶炸得干干脆脆。
贺知野漠然地把震得不知疲倦的手机扔进了路边绿化带。
一辆出租车一脚刹车,在他身边停下来。车窗摇下“小帅哥,打车吗”
贺知野站着没动,抬睫,看了对方一眼。
“”师傅本来还庆幸能做个回头生意不用跑空,这会儿看见贺知野凉戾的眼神,忍不住咽了一口,果断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算了算了,小伙子看着跟武侠片儿里那种在黑化边缘游走的大反派似的,太他妈骇人了
周遭终于安静下来,包括那只躺在绿化带里的手机。
脑袋顶高耸的路灯上,一只飞蛾固执不停撞向灯壁的触击声,变得格外明显。
少年垂下眼,盯着地面那个不断扑向虚光的影子,不带任何情绪地,无声扯了下唇。
“还吃得下”简家主宅,还是上回那张圆桌前,简星疏拉了拉岑枳的胳膊,“走了”
“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