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风点点头,淡淡地回了她三个字“听到了。”
和乔继红谈过以后,江凌风就直接出院,一切如常地回到家,见到哭红了眼的杨东明,也只是面色如常地对他说“你要读大学就不该逃课。”
“江凌风,苏卿梦那么喜欢你,她走了,你就一点不伤心吗”杨东明嘶吼着质问。
高大而沉默的男人就静静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当少年扑向他的时候,也只是轻易地避开,再平静地开口“你该去学校了。”
杨东明恨恨地骂着“你简直不是人。”
江凌风不为所动,硬是将悲伤的少年扔到了学校。
乔继红延迟了一个月才再次出发前往海城,她走的时候还是江凌风过来送她,只是这一次出发的人只有她,再也没有一个苏卿梦了。
乔继红又一次哭了出来,江凌风还是那副样子,她抬头看向他,只能看到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鹰眼,眸色深得叫人害怕。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又是一年的夏天,南疆岛的夏天总是不缺大风大雨。
只是如今的江凌风已经不会再去杨家和文工团了,南疆岛上再无那个需要他遮风挡雨的人。
他和杨东明的最后一面是在军营外见的。
杨东明要去海城读大学,通知书已经下来了。
已经成年的杨东明还有些许青涩,但已逐渐成长为青年,他看向江凌风的眼神也不再如从前,恰如江凌风也是冷漠得可怕。
沉默许久,杨东明极为冷淡地说“江叔谢谢您这些年的照顾,我今后应该不会再回南疆岛了。”
江凌风听到这话没什么反应,只说“你已经成年了,往后的路自己走。”
杨东明朝着他鞠了一躬,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往后十年再未回过南疆岛。
江凌风的预感并没有错。
也就是这一年的十月,京城的局势翻天覆地,并开始“拨乱反正”工作,江凌风也是“拨乱反正”工作的对象之一,他被解除了禁令,而在第二年的春天,他被调往海城。
南疆岛的春天一向很美,春暖花开,面朝大海。
江凌风前往海城的前一天,李建华为他践行。
虽然江凌风平时并不喝酒,李建华还是拿出了珍藏许久的白酒,“咱哥俩今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聚,今日不醉不归。”
江凌风沉默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平时不喝酒,别喝这么猛。”李建华劝着。
“没事。”他并不在意,又倒上了一杯。
李建华想了想,还是开口说“听说乔同志在海城表现得很好,医院那边要培养她做医生。”
“嗯。”江凌风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又是一杯白酒下肚。
李建华瞅着他不动的眉眼,想着他要是对乔继红有意思,早在南疆岛的时候就有行动了,又换了一个人介绍“你嫂子有一个小了十几岁的表妹,也在海城,巧了,也是文艺工作者”
江凌风杯子沉沉砸了下来,止住了李建华的话。
李建华明白他的意思,喝了一口酒,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选了一个自觉比较安全的话题“还是你小子有远见,当初给赌对了,哥祝你今后平步青云。”
江凌风才三十出头,在这个时候调往海城,当真是前途无量。
李建华说完这句之后,江凌风却是长长的沉默,他伸出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起头一口饮尽。
“凌风”李建华迟疑地叫了一声。
“老李,我这一辈子做事,走一步算十步,从来没有什么后悔的,”江凌风凝视着前方,他能从一个孤儿走到今天,靠得不单单是一身好功夫,还有比其他人看得更远的目光,也是通过无数次的博弈才有今天。
这么多次的博弈,赢多输少,即便输了他也不曾后悔,只有这一次,他赌赢了,可是他很后悔。
“老李,我很后悔,我不该赌这一次的,我其实可以等的,我可以等的,不管等多久都没有关系。”
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在想,如果他没有去赌,如果没有禁令,如果他能亲自送苏卿梦去海城,是不是结局全然不同哪怕他一生都在南疆岛,与苏卿梦渐行渐远,至少她也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好好活着。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李建华猛地看向江凌风,才发现这个在部队里硬得像钢板一样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红了眼睛。
他想,江凌风一定是喝醉了,才会在那里一遍遍地重复着“我等你,不论多久,我都等你,苏卿梦”
尽管宿醉,江凌风第二天还是起了一个大早,他把杨家的钥匙交给了李建华,“我那间你随便安排,只是杨家那间还请为我留着。”
李建华对上他黑漆漆的眼睛,答应了下来,在他走后,像是随意地问了一声身边的人“江师长是不是很久没有笑过了”
身边的人回答“江师长本来就很严肃,不大笑。”
李建华点点头“是啊,他本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