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遥遥审视着女儿。
女孩站在镜前, 忘我地与首席裁缝沟通着裙子的细节设计,她目光熠熠, 闪烁着前所未有的自信。
自高考后, 她变化真的很大,但,她又好像还是她。
其实他的女儿并非一直怯懦内敛。
周衍深刻记得, 小婵在刚学习绘画时就极有天赋,她的作品总是惊艳业内, 而还是小女孩的她也总喜滋滋的捧着奖杯跟自己讨要奖励。
那时她眼中闪烁的光芒,便如此刻沉醉而骄傲。
像极了她的母亲。
可女儿有多久没这样明目张胆的快乐过了半年, 一年, 或是自初二后就再也不曾
尚无结论, 周衍的思绪却被打断。
是宋知得知高定是全手工至少得等上几个月后,倏尔转首看向他说“爸爸,我想再挑一条参加晚宴的小礼服。”
以她的真实身份, 这样索取多少有点得寸进尺了。
但宋知有自己的考究。
她忽然想到, 以周家的雄厚,周亦婵的精致做派和她对陈焰可能暗存情愫, 或许少女根本不会穿重复的礼服去参加这场生日派对。
以防万一总没错
女孩目光纯粹, 有一种他绝对会答应的笃信,就像她儿时讨要奖励。
周衍一笑, 如她所愿“要买什么,都随你高兴。”
算了。
女儿变好变差变得奇怪都罢, 至少, 这一刻,他不愿去破坏任何。
周衍最后什么都没问,他纵容女儿今日所有的反常, 满足她全部的愿望。定制结束后,他又领着战果颇丰的女儿,去往成人礼的下一站。
男人没点明目的地,宋知也不问,只惬意地透过车窗欣赏黄昏。
一幢幢古典白楼飞速倒退,洒落其上的夕照也随之流动,像轻纱飞扬,又似金河流淌;行车是舟,路人们沐光谈笑满载而归。
宛如童话绘本中的世界照进现实。
宋知愈发萌生出一种,自己变成了公主的错觉。
直到
她与周衍抵达餐厅,被侍者引至一间水晶宫。
是真的水晶宫,而非比喻。
如瀑的水晶幕帘自顶曳地,华丽丽地围了整圈,在房间中央硬生生隔出间宫殿来。待宋知移步至帘幕入口,整片水晶豁然被点亮,灿若繁星,每一处闪烁都像在对她说“欢迎”。
绿地白桌,中央一簇粉玫瑰开得热烈,某盏水晶高脚杯反射的白光晃花了宋知的眼睛。
少女在桌旁站定,出神地望着眼前的梦幻。
宋知想起小时候看灰姑娘。同龄人都幻想有一天能走进城堡,遇见自己的王子,而她,却幻想推开城堡的门,里面是她的父亲。
如今,她这个冒牌千金被周衍带到这座水晶宫殿,竟真觉好梦已圆。
但原来她并非公主,而是一个灰姑娘。
“怎么了”周衍见女儿久久不坐,轻声问她,“是不是不喜欢。”
他向她解释“私密性是差了点,但据统计,这餐厅是女孩儿生日最想来的一家。”
宋知才如梦初醒,重重地摇头“没有没有不喜欢相反,是太喜欢了。我只是,没想到你这样会造梦。”
周亦婵从小便控诉他刻板,像个机器人。
周衍因而并不觉宋知的表现异常,幽默地回应她“是你对我误解太深。我说过,我们学理工科的一样懂浪漫。”
说着,他来到她身边,亲自为她拉开椅子“小公主,请坐吧。”
宋知刚落座,侍者便为她斟上红酒,但没给她菜单。估计,周衍早已安排好周亦婵爱吃的菜式。
思及此,她被羡慕又遗憾的复杂情绪所裹挟,但她努力抵抗这些现实的东西,努力让自己继续沉在梦中。
一道道高级法餐陆续呈上,像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宋知却无心欣赏和品尝。
时至此刻,她发现,相较于这些浮华的奢侈品,自己对安排这一切的人更感兴趣。
忍了许久,宋知终于还是大胆开口“爸爸,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周衍当即放下刀叉,欲认真倾听。
宋知便问“你为什么要执着于劝我念机械工程相关呢”
她不确定周亦婵是否曾已质问过她的父亲,但经过半月有余的相处,她愈发感到周衍其实并非真正专制的人,她实在好奇他的想法。
周衍陡然陷入沉默,而一双眼静静的看向她,不知在思索什么。
宋知微微紧张,以为父女先前已有过类似交谈,正欲找补,男人却又回应了。
周衍说“爸爸应该没有和你讲过,我其实是做技术出身的。刚上大学就加入了校内车队,那时国内的汽动和国外差距还很大,为了在世界赛上赢,我们车队用了整整四年的时间去跨越。从无到有,从一个零件到一辆车,是一段很美妙的旅程。”
男人提及这些时,充满成熟睿见的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