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老臣年轻时读史书,发现有的朝代能远到西域,有的朝代却只能偏安一隅。”
夏原吉恭声道“臣起初以为是武力不够,后来发现即便有些地方靠武力可以打下来,但派去的地方官却守不住,如此地方反复叛乱,致使国家深陷战争泥潭,得不偿失,最终只好无奈放弃。”
朱高煦当然明白夏原吉的意思。
每一个王朝因为本身财政与军事实力的不同,对于疆域的控制能力也不同。
旧的王朝被推翻,新的王朝建立之后,并不一定能继承前朝所有的疆域。
历代封建王朝,在开疆拓土的时候,往往需要考虑三个根本因素。
第一个,军事实力,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若没有足够强大的武力,连自身都难保,更不要妄想开疆拓土了。
第二个,统治能力,即对占领地进行有效控制的能力。
这一点体现在对当地设置郡县官员或直接军管之后,朝廷派遣的文官或武将能够从那里征兵、收税,及其征收其他的物资。
第三个,在无法对占领地进行有效控制的情况下,又不能放弃此地,哪怕不断的投入新的兵力与粮食等物资,也要坚守下来,否则敌人就会以此地为据点,实现反攻,这就是边疆军事防御的必要之地。
话说,,,版。
简而言之,军事实力、统治能力、防御要塞所处位置决定了一个王朝疆域的大小。
这三个决定王朝疆域大小的要素之间,既有层层递进的逻辑,又有一定程度的内在联系。
比如,从洪武年间开始,大明就开始攻略漠北,永乐年间朱棣更是三次亲征草原,一直到乾熙二年朱高煦统兵亲征,才彻底剿灭瓦剌、鞑靼这两个草原上最大的势力。
洪武年间,以大明的军事实力,是完全有把握打残草原各部,但那个时候打残草原各部要花很高的代价,对朱元章来说并不划算。
当时于大明而言,打残草原各部,并非绝对必要之事,把国内治理好,增强自身实力才是要紧的事。
毕竟,那时国内存在着西番、南蛮、西南夷等时常作乱的深山原住民。
就算朱元章发兵打残草原各部,占领草原,对那时的大明而言,想要在草原实现有效统治,也是有心无力。
更何况,打赢一场战争的决定因素比较多。
即便当时的明军战斗力强大,可面对来去无踪的漠北游牧部落,以及善于躲藏的缅甸丛林高地部落,打不赢才是常态。
如此一来,明军的防御前线能够维持到何处,何处就是边界。
就像洪武年间的云南,境内军州比民州还多,其实此省与当时的山西、陕西类似,就是一个防御性的边疆省。
这样算,在朱元章时代,大明疆域的极北之处就是漠南,而极南之处便是云南。
朱棣继位后,南征西讨,打下了安南,收复了西域,皆置以郡县。
永乐十六年四月,朱棣第三次亲征大漠,率领明军一路打到了阿鲁台的老巢,剿灭了鞑靼汗庭主力八千骑兵。
朱棣当时可以乘胜追击,渡过饮马河,灭了阿鲁台,却偏偏转向去了狼居胥山,在那里举行了祭天仪式,即封狼居胥。
后来朱棣班师回朝,与朱高煦谈及这件事时,朱高煦问朱棣为何最终放弃追击阿鲁台,朱棣却说他的目的在于削弱鞑靼实力,并不是非得一战灭掉阿鲁台。
其实这不难理解,漠北并不是不能种地,但受限于地理气候的影响,农作物产量有限,而且粮食或者说牛羊等作为赋税运回大明内地的成本非常高。
此外,草原上各部族之间情况复杂,治理内地的经验无法套在逐水草而居的牧民身上,朱棣就算打下草原,设立府县,也很难在那里实现有效的统治。
朱棣性格当中虽然有好大喜功的成分,可他却知道以当时大明的综合国力,是无法对草原进行直接治理的,甚至得持续对草原进行补贴救济。
试想一下,在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漠北、漠西之地上,散落着接近百万的牧民,怎么施行统治
弄不好就是反受其害
历史上,安南被打下置以郡县之后,朱棣派去的镇守宦官马骐却为非作恶,欺压当地百姓。
即便有黄福这样把当地居民当人看的好官,可绝大多数官员却是把去交趾任职视作被贬,更视汉化程度很高的交趾百姓为蛮夷。
如此,统治者与被统治者矛盾越来越深,叛乱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很多次,导致大明在宣德年间放弃了交趾。
朱高煦很清楚,在铁路系统问世之前,无论是把草原还是努尔干地区纳入赋税征收体系,都要付出极大的人力物力以及政策方面的倾斜。
历朝历代的中原王朝,皆难以真正把全国所有资源利用起来,所以每个王朝真正依赖的核心地区只有一个或几个。
不过,随着科技水平的进步,以及四级道路的建设,到永乐后期,大明朝廷能够控制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