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聚齐在阮家院落,并不如何拥挤,却让人觉得无处下脚。
“家中丢了银子,丢了多少,什么时候丢的?”事有轻重缓急,村长看来,范家和阮家的事造成伤害不大,可以慢慢掰扯,总能有一个满意的结果,可村子里出了一个偷儿,事情可就严重了。
如阮老头所想,阮村长也怀疑是本村人作案,故而脸色很是不好看,毕竟村中出了一个偷儿,会连累整个村的名声,小一辈的婚丧嫁娶少不得都会被影响。
由阮老头统一回答,几个儿媳时不时在旁附和补充,总算让阮村长弄清了事情始末。
他的脸色阴沉如黑水,示意一旁的范石头先别吭声,“范家的,且不说老阮家遭贼的事不解决,村子里大家都不得安生,就说争论出个对错,你看阮家如今有银子赔偿吗?”
范石头一噎,明白此刻的阮家一贫如洗,只能憋下气退后一步。
阮村长年纪大、辈分高,在村中还有几分威严,面对事情不慌不急,叮嘱一旁跟着自己的小孙子,“果儿,你去把几位族老请去祠堂,再回去让你爹把村子里的人请过去。”
根儿是阮村长的孙子辈,五六岁的年纪,在家干不了活儿,平素就跟在身边传传话、打打杂,此刻一听吩咐,跑的飞快。
“走吧,都去祠堂那边。”他的脚步格外沉重,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矛盾。
事实上,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人从阮家偷的少说有好几十两银子,谁吞了还舍得吐出来,他的威吓未必有用,再者说,捉贼拿赃,一天的时间足够把赃物藏好,谁也不会傻到直接认罪。
难啊,但再难也要办,阮村长只觉得最近命犯太岁,破事忒多,也或许是年纪大了力不从心,该退下去了。
水洼村,祠堂,不是开门祭祖的时候,倒也没什么女人不能进来的规矩,阮村长及村中族老在上首坐定,老阮家一家子在下首,其他村人每户出一个当家做主的,在外面院子,而数量众多的围观村人一直排到祠堂外,哪怕什么都听不见依旧固执的不愿意离开。
村长儿子赶了一圈,不见成效,索性不管了。
“事情大家多少都听说了,水洼村这么多年,在我手上、在我爷爷手上,都没出过这般大的偷盗事件。”他顿了一顿,扫视一圈,继续道,“小偷偷的不止是银子,还是水洼村多年的好名声,是水洼村年轻儿女未来的婚嫁,孰轻孰重,你们都应当明白。”
话说的如此直白,再傻的人都知道,这是怀疑本村人作案,一个个村人的眼中都带上了怀疑,看谁都像是小偷。
古有疑邻偷斧的传言,便可知,没有证据光凭猜测和印象实在不准,与自家有过节的、单纯看不对眼的、平素羡慕嫉妒的,这会子通通进入了怀疑名单。
阮村长没想把事情搞那么复杂,或者说,如果能简单解决,就没必要走到见官的程度。
“老头子托大,替阮家做个主,谁要是昏了头、动了贼心,拿了阮家的银子,现在还回来,可以既往不咎,若真捉贼捉出来,可没那么容易摆平。”
意料内的无人说话,良久的沉默,阮村长叹息一声,“既然这样,还得劳烦大家回忆一下,昨日村中可有来了什么外人。”
如水洼村这般的偏僻小村,基本没有外人来,即便有外村人,多也是村里人的亲朋,并非全然的陌生人,阮村长显然将外村人都算了进去。
很快有村人回答,“昨日温大夫和温大娘不是来了嘛。”
有人不同意了,“可他们是送老阮两来的,压根没离开过众人视线,没有偷银子的机会啊,再说了,温大夫就不是那样的人。”
“人多眼杂,说不定就是谁趁黑下手呢。”也有人猜测。
猜来猜去,除去没有作案时间的温大夫两人,再无外人进村,也算正常,非年非节的日子,哪有那么多走亲戚的。
事情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嫌疑显然落在了周围人身上,所有人的视线都有些不大友善。
“既如何,大家再想一想,有谁昨日落单的吧。”阮村长继续道,总得一个个排除,才能找到那个贼,亦或者压根找不到。
阮村长此言一出,一个个就如身上染了虱子,急不可耐证明起自己的清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