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田家舅母带着两个女儿和侄女离开,庄子上只剩下牧之远一人。
跟前没有了长辈,牧之远自在许多, 将下人们远远支开, 悠哉靠在院子中的摇椅上, 仰头望天。
他还在思考,见到阮家姑娘时自己那特殊的反应到底是因为什么。
从小到大, 他总能隐约感觉到自己与另一个人行走在路上的场景, 他们一起进过深山,去过大海, 周游了很多地方,见识了很多新事物,受这样的情绪影响, 他一直对其他女人没什么感觉, 只觉得自己将来或许就能遇到这么一个互相倾慕的人。
而实际上, 如今他已经年二十五, 用一双脚几乎丈量了半个家国,却依旧没能找到对方, 至今孤身一人。
很多时候,他都想说服自己, 那不过是一场怪异的梦,可更多时候, 他仍然愿意相信。
矛盾的情绪下,在真正遇到要找的人时, 反而患得患失,不敢相信,加之他的身份地位不一般, 经常遇见别有用心的人,导致他不得不更加谨慎,担心是否又是一个陷阱。
“到底是不是她呢?”牧之远喃喃,手中辣手摧花,“一片,是,两片,不是......多少片来着,忘记了。”无人的空院子,响起一道懊恼的声音。
“算了,是不是的,干脆再去会会,若是的话......”他眼中露出势在必得的锐利目光,与往常温和随意的淮阳王府二公子全然不同。
虽是打定主意要见人,可在没有宴会的情况下,见到别人家的姑娘,可不是件轻松的事,牧之远派出信任的小厮悄悄去阮家庄子打探。
可惜,他自以为做的隐秘,实则整个庄子都唯能带他们赚钱过好日子的庄管事马首是瞻,那人当面笑呵呵接了钱打包票,等人走后立即小心翼翼汇报给庄管事。
“庄头,就是这样,隔壁庄子来人打听,我也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望您给个提点。”那人嘿嘿笑着,满脸讨好,钱都收了,退当然是不可能退的。
庄管事听完沉思,在他眼中,这人问的是小事,可透露出来的内容却很重要,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隔壁庄子今天是不是走了一批人,你去看一眼,还剩下谁,记住,自己去看,可千万别留下把柄。”
那人犹豫,“那这银子?”
“银子你就收下吧,只要问的不是隐秘的事情,都可以直接说,但不要做不该做的。”
那人领了吩咐,白得一笔银子,还过了明路,别提多高兴,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轻快离开。
庄管事的眼睛里却绽放出精光,他隐约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什么,但又不敢肯定,仔细回忆这几日两家人的接触,死活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他摸着光滑的下巴,一双小眼纠结地眯成一条细线,“到底是我想多了,还是真就是这么回事呢。”
不敢下定论,最后,他还是决定如实汇报给阮父,作为下人,拿些小主意没错,可大事上拎不清就麻烦了,庄管事显然深谙其道。
当天傍晚,刚回到庄子上的阮父就从庄管事那里得知了隔壁庄子来打听的消息,并且还得知隔壁庄子目前就只剩下淮阳王府二公子。
阮父多精明的人,当即跟庄管事想到一块儿去了,不似庄管事的暗喜,阮父只有浓浓的担心,自家什么身份他再清楚不过,生怕女儿被对方讨去做妾。
他自己就是当主子的,自然知道大多时候,上位者压根不会在意下位者的想法,如若猜想成真,他压根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认命将女儿送上门。
娇养大的女儿,送出去联姻做正室还行,做妾,他如何也舍不得,几番猜想下,恨不得立即收拾包裹走人,却碍于京都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暂时不得离开。
想到田家牵线的关系,他暗暗警惕,并未将此事告知妻子和女儿,反而叮嘱庄管事一切小心,“若有人上门,直接拒了,就说府上女眷不宜待客,万事都得等我回来再说。”
“是。”庄管事应下,明白阮父的决定,略有惋惜。
其实他惦记的可不止淮阳王府的权势,那些距离他一个庄子上的小管事太远,他想的是,若阮家小姐能嫁到京都城内,指不定庄子就能转作嫁妆,届时,庄民们的日子才算好过。
离了主子身旁,看似清闲省事,实则也少了很多油水,就看眼前,别看阮家三人才住了一小段时间,可庄子上的伙食改善不少不说,他和其他庄民都得了不少赏赐,且都是白来的,不似以往,山高水远的,压根没个依仗。
脑中思绪纷杂,庄管事退下,继续思考其他改善村子现状的办法。
而阮父,先回了正房,妻子和女儿都在,他纠结之下,有心试探了一番。
“夫人,你说咱们闺女是应该想办法留在京都,还是跟我们回江南。”至于怎么留,自然是嫁人成婚,只是没说的那么露骨。
阮夫人毫不犹豫,“自然是回江南,眼皮子底下待着,才能不受委屈。”她算是看明白了,寄人篱下,只有打碎牙齿和血吞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