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入十一月, 阮家大娘愈发显怀,兼之天气冷了下来,她成日里待在家中,并不大出来。
打猎的时节刚过, 铁父打回不少猎物, 加上铁勇寄回来的军饷, 在进入冬天之前, 终于花费六两银子买下一亩旱地。
不拘多少, 有了田地, 人仿佛就扎了根,铁父想着马上有孙儿诞生, 家中兴旺, 更是兴起,每日里松地、施肥, 忙得不可开交。
瓜熟蒂落,是在一个平常的夜晚, 接生婆是早已请好了的,铁父甫一见儿媳不对劲,忙喊了附近的一位婶子过来照看, 随后匆匆去村中的接生婆家请人。
接生婆被生拉硬拽, 气喘吁吁来到铁家, 正巧大娘的羊水破了。
隔壁的婶子陪了许久,女子生产凶险,她一个外人帮帮忙还行,真要进产房继续陪着是不乐意的。
故而,她对着焦急等待的铁父道:“大娘一个人未免忐忑,依我看, 不如将亲家请过来。”
铁父猛地一拍脑袋,对啊,他一个大男人,照顾人也无法,还是得请亲家母过来。
“婶子,我这走不开,还得麻烦您跑一趟。”
“哎,我这就去。”婶子急忙忙朝着阮家的方向去。
铁父看向产房的方向,急得脚下直打转。
不时有声音传出来,产婆的声音低不可闻,更多则是女子高亢的尖叫,充满了焦急与痛苦。
这不免让他想到了逝去的妻子,轻叹口气,他蹲在门沿边怔怔出神。
里面还没有动静,亲家母就已经过来。
阮母是一个人过来的,听闻女儿要生,她倒是没有推辞,想也知道铁家没有女人,她出面总少不得一份好处。
“哎呦,亲家,你怎么坐在这里。”她只顾着进门,险些被一旁的铁父吓了一跳。
铁父缓缓起身,“大娘叫的厉害,麻烦您赶紧进去瞧瞧。”
阮母果真就顾不上这边,一个劲朝里面奔去。
也不知过去多久,月亮爬上了枝头,终于,只听得里面一声尖锐的哭叫,紧跟着,是一道哇哇啼哭的婴儿声。
生了!
铁父激动不已,不一会,阮母和产婆一起出来,阮母手中还抱着一个小襁褓。
产婆的面上喜笑颜开,道着恭喜,“二娘给你填了个小孙女呢,长得白胖可爱。”
听闻是孙女,铁父先是失望,可很快反应过来,孙女也是好的,家中无人,多个孙女也热闹。
“麻烦您了。”铁父说着,去隔壁房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十个鸡蛋和十枚铜钱。
产婆接下后喜气洋洋,这可是照着村中剩下男娃才有的标准,有些人家生了女娃,恨不得直接一个鸡蛋打发了,哪里有铜钱可收。
倒是没想到,铁家唯一的小子去从军,生了孙女也不见生气,果真是难得的厚道人,可再厚道,家穷也没办法。
看在铜板的面子上,产婆又进屋去帮忙收拾了一番,方才离开。
转眼间,家中只剩下了铁父和阮母,以及尚且还在昏迷中的大娘。
铁父再次体会到了家中没有女子的尴尬,儿媳此刻压根无人照顾,更别提之后的坐月子。
眼下便只能求助于阮母。
可惜的是,阮母并不是以为多么疼女儿的好娘亲,相反,她看重利益躲过亲情。
明白这一次必须得大出血,铁父深呼吸一口气,不敢抱孩子,而是讪讪提出了请求。
“亲家母,二娘如今在床上起不来身,我也不好进去,她坐月子的事还得麻烦您帮把手。”
阮母故作皱眉,“二娘没婆婆,这些本是我该做的,可架不住家里忙,实在脱不开身。”
哪里是脱不开身,明摆着要开价,铁父索性也就不饶弯子,从屋里提了一只野鸡出来。
“这点就全当二娘孝敬您的,往后五天一只,您可以陪着二娘在家里一起吃饭。”
若按坐一个月月子来算,也就是六只野鸡,数量不多,阮母勉强接受,再加上可以在铁家吃饭,二娘刚生产,还有个小娃娃,伙食上定然亏待不得,自己总归不会吃亏。
“瞧你说的什么话,罢了,既然无法,那我还是来吧,我出来时候跟家里说好了,可能要在这里住一宿,晚上你就不用操心了。”
铁父一听,顿时觉得给得值,等儿媳月子出来,一切就好办了。
两人既已商议定,阮母顿时就想着给亲朋们发喜讯,铁家没什么亲戚,可她阮家多少还是有几门的,不得收几家回礼,尤其是那周家。
铁家没养牲畜,本也没有鸡蛋的,可后来大娘怀孕,铁父就一次性买了许多回来,如今冬日也不担心坏了,如今正好拿一切来发喜蛋。
时辰不早,阮母做着打算,想了想,到底还是抱着孩子去隔壁屋里睡了。
看着怀里的外孙女,她难得有些心虚,大女人不会随了自己,只会生女儿吧。
想到自己连生了三个女儿,才终于为阮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