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明一进门就率先发难“周厂长, 听说吴颂香跟小盛发生了点矛盾这是车间的事,理应由我处理。就算小盛是你战友的孙女,你也没必要插手这事吧”
“车间的事”周涛冷笑, “这样的事发生不止一起了吧刘副厂长处理不了, 我这个做厂长的当然要为工人作主。难道我一个正厂长,还管不得厂里的事”
他转头“别管他, 咱们接着来。”他点了一个名字, “陈照新,你来说说。”
屋里唯一还没说话的那个年轻男人也不磨叽,周涛话声一落他就开了口“吴颂香本来是制馅组的, 小盛低头干活不久她就去了小盛旁边, 借着拿东西的由头推了小盛一把。小盛哎哟叫了一声,她就骂小盛,说她碰瓷。”
刘光明是个副职,注定要被周涛压一头。他再怎么不把周涛放在眼里,也不能当着工人的面驳周涛的面子, 否则就变成他无理了。
他只得在陈照新说话的当口,在周涛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还从兜里掏出了烟,自顾自地点燃抽了起来。
自打刘光明进了门,吴广胜像是找到了主子的狗,整个人都嚣张振奋起来。
听到陈照新的话, 他怒目圆睁“陈照新, 你可不能为了讨好周厂长介绍进厂的这个小姑娘就信口胡诌。我家颂香跟这位小姑娘无怨无仇的, 为什么要特意去推她你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谁授意你这样说的”
说着这话,他还看了周涛一眼,意有所指, 余光里又瞥向刘光明。
见刘光明抽着烟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眼皮都不抬一下,他就知道自己说的话很中刘光明的意,明白接下来要怎么演了。
陈照新却不怕他,瞪着眼睛“不信您可以叫三车间的人来,我不信所有的人都眼瞎。”
说完这话,他瞥了赵刚一眼“当然,也有像赵主任这样没看到的。”
赵刚气得满脸通红。
这是内涵谁呢
吴广胜道“叫就叫,如果他们说没看到,你敢为你说的话负责吗你说说,颂香为什么要去欺负小盛她跟小盛有什么仇什么怨”
吴颂香立刻在旁边叫嚣道“就是。陈照新你想拍厂长的马屁,别拿我做筏子。我根本就没推小盛,是她故意碰瓷。”
说着她就指着盛景道“你说,你自己说,我推了你没有你老实说。别给老娘整哭哭啼啼那一套。你有胆子碰瓷就好好跟我掰扯清楚。”
这么一交锋,盛景就知道吴颂香是个厉害角色。
她这是打算转移火力,把事态往娘们儿撕逼上引。如果她回应吴颂香,跟吴颂香吵起来,周涛再想拿刘光明这对走狗父女霸凌之事做文章,进而指责刘光明,都不得不偃旗息鼓,把事情定性为女人吵架,从而不痛不痒地各自批评一通,这事就算过去了。
她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立刻躲到了陈照新的身后,瑟瑟发抖,一言不发。
陈照新作为特意被周涛点名叫来的人,是有点底牌在身上的,他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定位。
他迅速把话题拉回来,态度强硬地对吴广胜道“我自然敢负责。只要把车间里的人带过来分开问话,不让你们站在旁边目视眈眈地威胁人家,我相信一定会有人说实话吴广胜,你别以为你背后有刘副厂长撑腰,就可以一手遮天。”
随着吴广胜的一声“周厂长”和陈照新嘴里点出的“刘副厂长”,两位厂长对峙的战场正式开炮。开始还不明白事态严重性的赵刚一个激凌看向坐着的两位,后悔自己被扯进这战场里来。
“至于你女儿为什么要欺负人家小姑娘,”陈照新又叫道,“那就要问你女儿了。她不是常常有事没事就欺负人吗三车间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去还不是因为她这个厂霸”
吴广胜印象里,这个陈照新就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实人,他以为威胁两句,陈照新就不敢说话了。
他没想到陈照新不光敢说,而且还很敢说,什么话都敢说出来。
他额头青筋直跳,恨不得去捂陈照新那张嘴。
他厉声喝道“陈照新,你满嘴胡说八道什么你污蔑我女儿就算了,还敢污蔑刘副厂长,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不想活了,我是不想活了。”陈照新激动起来,“我表妹好好一小姑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进厂上班,你女儿因为嫉妒她长得好,愣是污蔑她偷东西,让她没了工作还背上了小偷的罪名。她的婚事告吹了。我姑妈因为这事被活活气死了,我表妹直接跳了河。”
“吴颂香不是人,包庇吴颂香的你更不是人。这厂子本来好好的,就是因为有你父女这种地痞恶霸。”
陈照新指着吴广胜,对周涛道“周厂长,我要举报吴广胜,他根本不是无产阶级,他原先就是个地痞流氓,解放前在街头打架骗钱搞仙人跳,无恶不作,他还打死过人。他老婆是个窑姐。解放后两人改头换面才当了工人。”
吴广胜脸色大变,伸手就要打人。
“干什么”周涛起身一声暴喝,止住了吴广胜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