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完三七,李小寒吊着的那口气才放回肚子里,心跳得才像是自己的。
只是又哭又跑,情绪体力都消耗过度,十分乏力,李小寒深呼吸缓了一口气,才说话,“爹,娘,今日采了这几棵三七已经够了,先回去吧。”
不然人困力乏,在这森林里久留怕出意外。
果然,听见李小寒的话,李贤东和王氏呆呆点头,想来也是虚得很。
一家三口正搀扶着从山上下来,恰好在林间遇到李贤南、李贤西。
李贤南李贤西二人深山里无头苍蝇的乱转,看见李贤东一家人,又惊又喜,竟连话都说不清了,“哥……哥,过了饭时了,爹喊我们来找你。”
李小寒抬头一看,日头已经往西,三人在林间耽搁得太久,早已经过了正午。
只是,祖父会如此好心?自己爹三十几岁了,不过是晚归了半下午,五十几岁的老父亲,担心得吩咐近三十岁的两个弟弟来找。
这十分不合常理,李小寒合理怀疑两个叔叔知道什么,怕什么。
比如,万一自己爹,或者自己一家三口,因为分家不公,在亲祖母坟前上了吊,那李家其他人,妥妥一个后爹后娘逼死原配之子一家跑不了。因此,自己一家迟迟不归,祖父才派两个叔叔急急跑过来,就是要阻止这种意外发生。
李小寒心里这样猜测,便想着试一试,“二叔,三叔,祖父怎么找我爹了?”
李贤南李贤西脸色一窒,过了一会吞吞吐吐的说,“啊……啊,这不是饭时过了,担心你们嘛。”
十有八九就是这样的了。
李小寒心内叹息,她爹可真惨,以前还一直做着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努力。
现在看来,他爹就是一个蒙在鼓里的傻子。回到家里,分家还得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李小寒低头沉思,李贤东和王氏沉默不语,李贤南和李贤西垂着头跟上,大家都不是傻子,有些话只是懒得说出来。
回到家里,先看到李小寒祖父李生礼站在大门口焦急张望。
见了李贤东,李生礼脸上先是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容,没有出事,名声保住了;
只是放松过后,眉眼间又闪过一丝恼怒,大儿子是想拿死来威胁他这个老子吗?
最后,在看见李贤东红肿的双眼后消弭开去,终究是亲生的父子,没必要闹得这么绝,让人看了笑话。
要不是李小寒极专注的留心自己的祖父,还真是看不出来她祖父这一瞬间的情绪变化。比如她爹娘,就低着头,麻木的往前走,不敢面对,不想面对。
李小寒继续扫过去,厨房门口倚着的是继祖母陈氏。陈氏手握一个水瓢,脸色极力伪装平静,但是眼神先是露出三分愤恨,然后变成掩盖不住的得意与喜悦。
这个家里,最想分家的应该就是继祖母陈氏,毕竟自己这一房,对陈氏来说就是外人。
不过继祖母陈氏一直走的是潜移默化的枕头风路线,这突然提分家,必然有一个人做了引子,推动了整件事情的加速发展。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被朱秀才收为弟子的堂哥李才荣。
李小寒不由自主的目光搜索自己的堂哥李才荣,此刻李才荣站在堂屋前,十三岁的少年,一身青色棉长袍,束发,身形瘦削,带着一股农家人少有的斯文气。只是面色略显苍白,嘴唇紧抿,眼神变幻莫测。
也是,堂哥要走科举一途,自然更在意名声。万一自己一家真的出了什么事,李才荣这科举之路算是断了。
不过,以前以为自己大堂哥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子,现如今,才发现大堂哥居然还是有名有姓的剧情人物,比自己一家子配角的配角重要多了,也有脑子多了。
说起来,也很好理解,自己爹毕竟是长子,自己娘也隔三差五的吃药,万一真怀上了,生出儿子来,按照族规,那家产便妥妥都是自己这一房的。
堂哥如何能放心,趁着入学这个机会,趁着自己一家没个男丁,舍弃了自己一家壮劳力,也要将家分了吧。
再看看其他人,李小寒心中叹一口气,看来很可能是已经商量好,她爹是最后被通知的一个了。
李小寒心中思量不停,手下动作也不慢,牵着王氏的手,把王氏送入房中,“祖父祖母,我娘有点不舒服,我先送她回房歇一会。”
李贤东听闻,脚步一拐,也跟着进房。一家三口,竟然连背篓都不放下,躲进房中不出来了。
李贤东一家三口躲进房里,李生礼陈氏都没有阻止,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多话,一家人,沉默的干活。没有人关心李贤东一家,也没有人抱怨,好像李贤东一家三口就不属于这个家的一份子一样。
此刻,不同的娘生的血脉,在李家,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派。
而房间里,李小寒扶王氏坐下,然后轻轻把背篓底里的三七根取下来,放到隐秘的地方,又把背篓里的猪草摆回原样。
放好三七后,李小寒见李贤东木呆呆的瞪着房梁,也不多劝,说再多也无用,这一场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