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遍地用袖子抹着脸上的泪,又哭又笑地给时南絮说了一遍又一遍,生怕他漏掉了什么。
尊者常常训斥他凡根红尘尚未断清净,观空也清楚,但是他就是做不到完全忘却红尘,一心伴于佛前左右。
他在佛音宫成了佛修后,曾入凡世远远地看了一眼。
镇子里的人听闻自己被佛音宫收为弟子后,常常在爹娘面前夸赞他,而听到观空被夸赞,白发苍苍的夫妇俩便会相视一笑。
眸中尽是骄傲之色。
观空不忍在他们脸上看到失望,也放不下心中的佛。
聆听梵音,于他而言亦是无上的快乐之事。
时南絮闭了闭眼,轻声道“我都记下了,师弟你且放心。”
“多谢师姐。”
在观空离开前,屋内之人道了一句。
“师弟万事小心。我生性怕麻烦,恐漏了词句,这些话还是需得你同他们讲。”
玄尘带着时南絮到了一座城里。
还未进入城内,时南絮就感受到了城中近乎结成实质的魔物气息,秀气的眉头紧蹙。
在她身畔站着的是穿上了凡世寻常公子打扮的玄尘。
锦衣玉袍,生得如琼枝玉树般,眉心一点朱砂记殷红如血,乍一眼看来,连时南絮都险些看不出来这是佛音宫里的佛子。
玄尘抬眸看了眼芦城高耸的城墙,叹了声佛号。
“前辈”时南絮唤了玄尘一声,在对上他的眸光时改了口,“苏公子。”
在来凡世前,玄尘特地同时南絮讲,平日要唤他在凡世时的名字。
听到时南絮在唤自己,玄尘侧首,眉眼温润如玉,目光柔和地看着时南絮,“何事”
路上人来人往,修士听觉敏锐,时南絮在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听到的最常提到的人便是芦城沈家夫人,说是这沈家夫人病重,病得快要死了。
唯独这沈家主一往情深,广召良医要为自己的夫人治病。
时南絮听着却觉得十分古怪。
按那些人所言,这沈家夫人本是乡野村妇,却被迎进了沈家做夫人。
相传这沈家的家主是个性情十分温和的人,待夫人极好。
可若是好好的世家大族,怎会允许自家的嫡长公子迎娶一个乡野村妇呢
“苏公子,我们要前去何处”
玄尘点了点城墙门口旁贴着的告示,“去这沈家看看。”
玄尘一说,时南絮就知道了。
这魔物定然是在沈家蛰伏着,说不准就在这沈家夫人身上。
“你说这沈家公子,身份矜贵,面若冠玉的,当年怎么就看中了一个寻常村妇城中多少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倾慕于他。”
“要我说,可别是被鬼迷了心窍。”
“可我看着这些年,这沈家家主待他夫人当真是好上天了。”
玄尘带着时南絮到了一处茶馆里,听着茶馆里头的人议论纷纷。
五年前的周浮月还是镇子上药馆里大夫的小女儿,她常常跟着自己的父亲上山采药,是个内敛文静的姑娘。
镇上不少猎户都喜欢往她家药馆跑,就是没受伤,都要去开两三副跌打损伤药,说是预备着。
至于为什么跑得那么勤快,不言而喻了。
无非是看上了人家性情柔弱的姑娘。
尤其是小姑娘给人包扎抓药时,常常经不住逗,被这些人逗得粉面通红。
但周浮月倒了血霉地在上山采药时,救下了被仇家掳走的沈家长公子。
沈不周对周浮月一见钟情了。
任谁重伤之际,碰上个性情柔软似水的姑娘救了自己,只怕是也离栽倒不远了。
可周浮月对沈不周没有任何旖旎心思。
她所想要做的,只有继承阿爹衣钵,做个医者,救于水深火热中的万千病痛者。
就连面若冠玉的沈家公子,在她眼中,也不过是万千需要救治的病者之一。
而后这后面的故事,屈折弯绕,但左不过一个词强取豪夺罢了。
一个小小医馆之女,又如何能扛得过家大业大的沈家。
周浮月为了自己阿爹的医馆,终究还是嫁了。
向往杏林的鸟被剪去了羽翅,囚困在了宅院之中。
但城中的众人们看到的,只有周浮月的高攀。
只有乡野村妇和沈家贵公子的配不上。
“呸可真是把我恶心坏了”
时南絮却闻耳畔响起了点不同寻常的声响,她侧首看去。
是一只冒着黑色雾气的乌鸦,蹲守在自己的肩头。
见时南絮在看它,它也歪着头看时南絮,猩红的瞳孔闪着诡异的光。
时南絮被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去看玄尘。
却见他似乎并未看见自己肩头的鸟。
乌鸦开口就道“放心吧,那秃驴暂时看不见我这个魔的。”
时南絮瞬间握紧了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