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六房,可对应朝廷六部,其中礼房负责文教、娱乐、礼制等业务。
今天晚上,林泰来宴请了县衙礼房的吏员们,校书公所的徐总管作陪。
因为先前县试的具体事务都是礼房经办的,林泰来的座位号也是礼房安排的。
所以县试完了后,当然也应该有所表示。
关键是这会儿冯知县已经离任走人了,礼房的吏员接受林泰来宴请,自然就更没有什么顾虑了。
当然林泰来还有其他心思,县衙礼房和府衙礼房业务上往来很多,他想通过县衙礼房打通府衙礼房的关节。
关于这件事,礼房的韩司吏拍着胸脯,一口答应帮忙牵线,于是宾主尽欢。
留下了韩司吏包夜,林泰来和徐总管走出了院子。
“老徐啊你不厚道,我说了要最顶级的安排,你却糊弄事!”林泰来不咸不淡的说。
徐总管非常不满,自己踏马的什么时候变成老徐了?
林教授得瑟的说:“怎么?我一个县试案首,不能叫你一声老徐?”
徐总管轻蔑的说:“区区县试的案首有什么了不得?这个县试是怎么过的,难道我不清楚?
别自大,万一县试案首在府试却过不了,那就在全苏州人面前丢脸了,还有什么面目在文坛混!”
听到这句话,林泰来愣了愣。
送给自己县试案首的人,是不是就存了这个心思?
于是林教授赞道:“伱徐总管倒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啊!”
徐总管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便问道:“你最好说清楚,我怎么糊弄事了?”
林泰来念念不忘的说:“我说的是最顶级安排!白状元为什么没来!”
徐总管很想说,就因为你在这里,白状元才不能来!
业界谁不知道,你在孙怜怜家里住了十来天,但一直没给钱!
林泰来解释说:“我们这些立志要做名士的人,讲究的是你情我愿,谈钱格调太低了。
相反,美人免费侍奉名士,甚至倒贴钱财才是风流美谈啊。”
徐总管快被林教授的观点气疯了,如果都这样做,他们行业还赚什么钱?
“谁踏马的告诉你,名士就不用花钱的?还要美人倒贴?”
林泰来答道:“书里面都这样写的啊。”
徐总管怒斥道:“无论你看到的是什么书,那肯定都是读书人写的!写的都是读书人的白日梦!”
又过一日,林坐馆刚从横塘鱼市纳粮回来,在堂口国计厅坐定,与手下们商议事情。
忽然县衙礼房的韩司吏匆匆忙忙走了进来,对林坐馆叫道:
“有个事情,必须要告知于你!刚才新任知县的红谕送到县衙了!”
林坐馆十分诧异,是你韩司吏大白天的喝多了,还是他林泰来幻听了?
所谓红谕,顾名思义指的是一种谕示,写在红纸上的。
知县新官上任时,必有一个打前站的人,提前到达县衙,并带来新知县的谕示,称之为红谕。
红谕上会写明知县何时到达,并对县衙迎接工作提出要求。
而迎接工作都是由礼房安排的,所以礼房才能知道红谕内容。
所以林泰来就纳闷了,上一任的冯知县刚刚走人,而新知县从京师过来,起码要一个月以上时间。
怎么今天新知县的红谕就送到县衙了?这意味着新知县两三天内就能到任,是飞过来的吗?
韩司吏也理解林泰来的疑惑,又继续说:
“你可知道咱们吴县的新知县是谁?是隔壁长洲县的邓县尊!
直接从长洲县调过来的,明天就能到任!”
卧槽!林泰来大吃一惊,竟然是这样的安排!
如果从长洲县过来上任,不耽误时间的话,不到一刻钟就能到吴县县衙!
旁边高长江失声道:“这可麻烦了!”
当初坐馆的成名之战,就是在长洲县大打出手,从长洲县县衙一直杀到饮马桥,打伤长洲县衙役五十人!
此外还写了三首感怀七律,这是坐馆第一次公开发表大制作!
再后来,两县饮马桥谈判时,林坐馆还调戏过对面的长洲县邓县尊!
当时这些事让长洲县邓县尊的面子很不好看,但却没想到,邓县尊现在竟然被调到吴县来了!
林坐馆强行安抚说:“此一时彼一时也,些许旧事早就解决了。
想必邓县尊胸怀宽广,应当不至于如此计较吧?”
韩司吏又对林泰来道:“还有,我刚才与邓县尊幕僚会商,讨论迎接县尊上任的本县人员名单,他坚持要求添上你。”
林泰来愕然道:“迎接县尊的都是本县名宿缙绅,我何德何能可以忝列其中?”
韩司吏虽然觉得很搞笑,但努力不笑,竭力认真的回答说:
“他们说你林泰来是咱们吴县有名的乡贤,明天的迎接人员要算上你一个。”
林泰来:“.”
他虽然在事业上取得了一定成就,名声也开始扩散,但哪点长得像是乡贤了?
要说乡贤,怎么也得是张幼于那样的人吧?哦对了,张幼于是长洲县的,不是吴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