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副官安排的是城中一处老式宅院,据说是前朝一位官员留下的。 院子不大不小,安静清雅。这样的招待不会显得太过刻意隆重,也不会显得随便怠慢,恰恰的好。 孟家父女进来之前,已经有人提前打扫好了房间。 孟元元帮着父亲铺开被褥,回头就见他站在窗口往外看。好似从贺家公馆出来之后,一路上过来,父亲就没怎么说过话。 “爹,你看什么呢?”她走到人身边,往院中看去,不过是些夏日里的葱茏草木而已。 “就看看,”孟越笑笑,这才转身落座椅子上,“这处院子,倒像是红河镇那边的,我还以为省城都是些洋建筑。” 中间隔着高脚茶几l,孟元元坐在另一侧:“各式各样的都有。” 孟越点头,想起了临出贺家时,贺勘跟他问的那件事,说要娶自己的女儿。他想了一路,现在还没有答案。 要说贺勘这个年轻人,他接触得虽说不多,但是能从言行中看出些什么,比如贺勘没有不良的习气,做事坚定有原则。最重要一点,这个年轻人会护着自己的女儿,当莫家夫妇指责女儿的时候,贺勘总会自己挡上去。 可是,两家的门第…… 孟越没想过让女儿进什么高门大户,只想人安安稳稳过日子,尤其是贺家还是军方,手握军权,全国几个挂名的枭雄之一。 “是,”孟越笑了笑,眼角叠出淡淡的纹路,“以后你弟弟大了,也让他到外面来看看。” 说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了莫浩初。 孟元元微微垂眸,一眼瞧见了无名指上的戒指,另只手有意无意的放上一遮:“和莫家,咱们算是清了罢?” “嗯,”孟越心中涌起愧疚,“等回去,就把定礼退回去,错在他们,没人可以说咱家的不是。” 事情闹这么大,照片有了,报纸登了,红河镇丁点儿大的地方,很快就能传遍。 父女俩陷入沉默,自从孟元元长大之后,父女俩很少这样单独坐在一起说话,一来是孟越忙着石料厂,一来姑娘大了,做父亲的不好再去多问。 “爹,明天我陪你逛逛省城罢?”孟元元问。 孟越道声好:“留两日看看,再回家去。” 闻言,孟元元抿抿唇,指尖点着戒指上的钻石:“爹,我可能要多留几l天,贺勘是为了给我挡枪伤的,不好一走了之。” “这是应该的。”孟越点头,要不是有贺勘,他不知道女儿是不是已经被莫浩初给害了。 又是沉默,倒是显得窗外的小虫叫得欢畅。 孟越抬头,看着棚顶的电灯:“自从你娘去世之后,我对你们姐弟俩照顾是疏忽了。你是姑娘家,我也不好多问你。” “我和弟弟都很好。”孟元元笑,自己父亲的脾气她也知道,朴实的人,不善言辞,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 尤其是母亲过世后,他的话越发少了。 “我是想说,你和莫浩初已经退婚,以后的谈婚论嫁。我知道这些事都是母亲该问的,如今你来跟爹说说心里的想法。”孟越转头看过去,女儿坐在柔和的灯光下。 转眼间,那个总爱牵自己手的小丫头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 孟元元一愣,不知道如何回答。可能就是因为母亲走得早,一些男女感情上的事她似懂非懂。 见她不说话,孟越微微一笑:“如果你觉得贺勘不错,爹这边不会反对。” 女儿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那就让她自己来选择。什么门第,什么差距,归根结底,是要一个真正对女儿好的人。 “爹,你说什么呢?”孟元元声如蚊呐,双颊闪过羞赧的红润。 没有想到,不善言辞的父亲会说出这些话,直接,却也包含着对她的关心。 这一晚,两父女坐在窗边说了许久的话。 。 孟越原本想两日就回红河镇,可是如今留在省城已经是第五天。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贺勘给他安排了几l处行程。去建材工厂参观,新型楼房的建筑,还有一些新兴的西洋商业,他几l天走下来,有了很多想法。 为了一对儿女,孟越已经很久没有出来外面看看,如今也是震惊世道的进步。 街上,孟元元看着父亲和一位商行老板聊得火热,对方更是直接将孟越请进店中。 “我爹这次来,怎么看着更像是来做买卖。”她喃喃一声,嘴角浅浅勾着。 身旁的男人攥上她的手,牵着往前走:“据我所知,他的确是谈成了两笔。” 孟元元侧仰着脸,看着男人好看的侧脸:“我都不知道,他跟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