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元跑到贺勘面前,一路而来的匆忙,让她气息不稳、胸口起伏。 “我,我爹的事,就是石料厂,怎么会炸伤人?”她问着,有些语无伦次。 着实,她也不知道具体事宜,急匆匆跑了来。 “先坐下慢慢说。”贺勘示意不远处的凉亭,手指尖莫名想去抚平她眉间的蹙起。 孟元元点头,也知自己现在该冷静一些,平息下心绪好好说说事情。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凉亭,亭外的竹竿架子上,爬满了蔷薇花,风过一阵花香荡漾。 贺勘越过孟元元,自己先走到里面,而后落座在靠椅上,两条长腿习惯的交叠在一起。他的指尖碰了下自己的鼻子,不知是不是她跑过来出了汗,总觉得那股水仙香比之前更加浓郁,甚至都压住了亭中的蔷薇香。 “这件事,我也是刚知道。”他看了眼离自己较近的位置,示意孟元元可以坐下。 孟元元看着联排的靠椅,稍稍迟疑,而后挪着步子坐在了较远的地方。 “听说府上管事炸伤了,人现在怎么样?”才坐下,她就急忙询问,最重要就是人别有事,摊上人命真的很麻烦。 贺勘面色清淡,扫眼他指的那处靠椅,空荡着:“郎中在医治,不过这种伤得是西医才能治。” “西医?”孟元元脑中转着,镇子上没有医院,倒是听说洛江边上的翰州有医院,“好,我这就安排,让人送他去翰州。” 事不宜迟,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已经开始打算,要怎么将受伤管事送过去。 贺勘身子后倚,双手叠着放在膝上,闻言眉尾一挑:“你从没离开镇子,知道路吗?” “不知道,”孟元元摇头,眼中几分坚定,“但我可以打听,先让他上船,我去找阿弟的先生,让他帮帮忙。” 对了,弟弟的先生经常会出去,一定知道翰州医院。 贺勘见她紧张的样子,淡淡道:“据我所知,这事儿是贺家管事的错处,是他不听劝告,在放炮的时候不躲起来,才被炸伤。要我说,就是他自找死的。” 孟元元一怔,裙边的双手攥紧:“可能对于贺少爷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放在我家,是要吃官司的。” 见他如此不急不慢,她心中生出些着急,当即站起身来,就往亭外走,想去看看那管事的情况。 “站住!” 孟元元才踩上亭子的石阶,身后便传来一声低冷的声音。不禁脚下一顿,然而只是一顿,而后继续往外走出去。 亭中,贺勘蹙下眉,眼看那纤瘦的人已经走出去一段,两条麻花辫在肩上跳着。 “你走错方向了。”他道了声,声量不算高,可显而易见的起了作用。 孟元元停下了,看着偌大的宅院,她是真不知道去哪里找那个管事,可是又不能干等着。 过了一会儿,身后是走近的脚步声,她看见了地上的影子靠近,最后停在她的身后。 回身时,便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贺少爷,帮帮我罢。” 她的话中带着祈求,明亮眼中因为焦急而起了水雾。几年前,母亲因病去世,她不想父亲也出事,一个家总要维持好的。 或许人命在贺勘眼中不算什么,可是他们是普通人,不一样的。 相隔两步,两人一高一矮,一明一暗那样明显。 “回去罢,” 贺勘道了声,手伸过去,把她甩乱的辫子理好,“我让人去办。” 孟元元怔住,看着他连眼睛都忘了眨:“我能帮……” “不必,”贺勘一笑,手回来落到身侧,“也不用去找你那什么先生,我把人送去翰州医院,行了罢?” 还真是怪了,一个不相干的笨蛋管事,值得这样劳师动众。 “嗯,谢谢贺少爷。”孟元元对着人鞠了一躬,慌乱的心中生出一些感激,因为他肯出手相帮。 贺勘双手往胸前一抱,瞧着眼前低下的小小头颅:“那你要怎么谢?” 这个时候,孟元元只是下意识地感激道谢,至于怎么谢,当然是事后细想。她这样突然问出,反而让她无法回答。 “瞧你的样子,还真是认真。”贺勘笑笑,“行了,后面再说,你回去罢。” “我留下来帮帮忙罢。”孟元元不想回去,这件事到底牵扯着父亲,她得仔细着来。 贺勘也不劝,兀自越过她往前走。 方才门房的人跑了来,恭谨站在几步外弯下腰身:“少爷,巡捕房的人来了,问咱们管事的事儿怎么处理?” 刚松了口气的孟元元闻言,心口重新提了起来,不由往远处一看,果真有两个巡捕站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