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腊月十二,逢红河县大集的日子。 年集,总是比其他时候的集更热闹。人们要准备许多过年用的东西,从一进到腊月门就会开始忙活。摊贩商家也都将货品备得足足的,大清早就开始支摊子,只等朝食过后,大批的采买人流。 昨日的大雪并没有影响到什么,街道被摊贩们自发清扫出来。 只是没想到,日头才出来,大批的人才走出家门,在主街的卓家书铺先一步热闹了起来。本来采买的百姓纷纷走过去,连着着急忙慌在街边吃朝食的摊贩们也停了碗筷,翘脚抬头着张望。 卓家书铺。 卓博简脸色不太好看,但是对着主座上的人,却也要毕恭毕敬。无他,主座上的人,正是苏安书院的朱院长,一代德高望重的儒士。 左右两边还有两人,分别是衙门的周主簿,以及贺勘。 小小的一间书铺,现在来了这些了不得人,让卓博简不由头疼:“院长,怎么这么早过来?” 朱院长六十高龄,一头银发,却依旧身姿端正,面带威严:“是贺勘找老朽,说是过来帮着做个见证。” “见证?”卓博简往贺勘脸上探了眼,遂笑道,“想必是因为我家外甥女儿的东西罢,这厢我已经带过来了。” 他是一大早听见伙计报信儿,才知道这事儿,草草带着箱子赶了过来。 说着,卓博简指着门边的箱子,示意那就是。 此时外面已经围了一群人,纷纷好奇地议论张望,指指点点的说着里面的人是何等人物。 贺勘站在朱院长的身旁,往门旁的箱子看了眼,面色清冷。听着卓博简称呼孟元元是外甥女儿,嘴边更是不加掩饰的讥讽。 卓博简自是感受到贺勘的不善,想起昨日自己家发生的事,顿时觉得头大。他还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口口声声自己书香门第,如今可不想当着外面那些贩夫走卒丢了颜面。 “院长,周主簿,贺公子,咱们有事不若去家里谈?” “不必了,”朱院长抬手一摆,拒绝道,“年纪大了走路慢,这里离着书院近,事情妥了我就回去。” 周主簿听了,也道:“天冷雪滑,院长注意身体才好。” 如此,卓博简也不好说什么,便看去贺勘:“行,我这厢就写下凭证,将元元母亲的遗物归还。这也是全了舍妹的遗愿。” 最后一句好似带着深深的伤痛与遗憾,长长一叹。 他给伙计使了个眼色,后者就利索的跑去准备纸墨。 很快,卓博简便写好了一张纸书,上面明明白白的记着,将东西还给孟元元。过程没有拖泥带水,本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他想不通,贺勘如何要这样大动干戈,请来朱院长与周主簿作证。 倒是这口箱子,他想起家中的木氏,人多年的期盼落空,竟是差点儿气得病倒。 正当卓博简把纸书想交去给朱院长过目的时候,书铺外传来妇人的一 声“不行” ! 回头就看着木氏自人群中挤进来,几步冲进铺子里,人还没站稳,就一把夺过男人手里的纸,连看不看,两三下撕了个稀烂。 “娘子,你这……” 卓博简眼见自己才写好的东西就这样撕碎,想生气又不敢。 木氏重重的冷哼一声,双手叉腰,嗓门子那叫一个大:“你呀你,叫你写什么你就写?是不是想把家卖了?” 一口的唾沫星子喷在卓博简脸上,他皱着眉往后退:“没有……” “还没有?”木氏自是不信,抬手就往座上指去,“没有,这么大阵仗是做什么的?” 屋中一静,乃至铺子外面也都静了。每个人惊讶的看着木氏,她正用手对着朱院长指指画画的,毫无敬重之意。 椅子上的朱院长也是面色一沉,他这一生育人无数,临到老居然被一妇人指着鼻子,当下气得拍了椅子扶手,啪的一声。 “卓夫人,请你自重!”周主簿看不下去,忍不住呵斥一声。 不说红河县,就是整座务州府都对朱院长很是尊重,岂容着泼妇来指点? 木氏这才停下话来,气得直喘气,也就往那边看了看,认出是朱院长和周主簿。但是丝毫没有后悔之意,反而觉得这些人不应该来管她的家事。 而且,这么两方人物,更加断定了她心中所想,那箱子里定然是藏着了不得的宝贝。不然,贺勘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请来两人坐见证? 贺家都想要的东西,不用想也知道有多了得。偏就她这个男人蠢,说两句就往外送。 “这些东西是当初我那苦命的小姑留给我们的,”木氏信口雌黄,睁眼瞎话,“你们贺家这是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