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来, 雪还在下。辛珊思拢了拢棉袄,缩着脖子打着哈切去后院看驴。驴倒挺会享受,趴在草垛下的凹陷里, 嚼着干草,渴了就伸头出来咬口雪。
给驴舀了两瓢苞谷,又剥了两颗大白菜, 留下菜心。将菜皮子切一切, 和着米糠搅一搅, 送去鸡舍。到茅厕方便了下,回家洗脸刷牙后,割了块羊肉, 剁一剁,剥一大把葱切碎搁里头,再把菜心稍微烫一下。
多舀两勺面,揉一揉, 包了一百来个羊肉白菜馅饺子, 够一天三顿。忙完这, 不急着煮。活动活动手脚, 拉了下筋,开始练太极和《弄云》, 从轻缓柔和到利落凛冽…
鱼叉划雪, 雪断归沙。翻身一刺手腕一转叉头返,燕回杀。凌空一斩, 气扫雪…等她收势,屋前雪已残。稳下气息, 将鱼叉放回屋檐下。回厨房烧火煮水, 下了饺子。
吃好又把锅刷干净, 焐了水。灶膛里,添了把碎柴。
做顿早饭,炕都烧热了,堂屋里暖和不少。去西屋提了藤条和蒲草出来,准备今个将窝篮编好。她这平平淡淡,生活如常。城里暗潮却已汹涌得快翻出浪了。
方盛励终于等来了好戏,第一时间带着石通、大愚出城去东郊。明明下着大雪,街道上人不少反增,不过多是往同一方向。谈思瑜也不寻母了,顺着人流疾走。
“什么?”蒙曜听说辛珊思出现了,十分诧异:“她给寒灵姝立了碑?”
“是。”巴山也意外得很:“洛河下游下河村的村民,赶早去凿冰捕鱼,发现光秃的紫樱丘上多了块碑。王爷,当年寒灵姝失踪,西佛隆寺问责,朝廷给的承诺,您可知?”
“当然。”蒙曜眼底生笑:“寒灵姝不归,密宗无宗主。”
“现在寒灵姝墓已现,便是向外告诉寒灵姝已死。那密宗是不是该重新定立宗主?”这于他们是好事,巴山接着道:“十三年了,达泰之所以能暂代密宗宗主,全是因他乃寒灵姝的庶弟,并当众大义凛然地立誓要找回寒灵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是这点…蒙曜唇渐渐扬起:“达泰差不多也听到消息了,咱们去紫樱丘拜祭一下本王的师叔祖。”
巴山还有一担心:“就怕达泰说那墓中不是寒灵姝。”
“那他就摆证据证明。”蒙曜一点不忧心这个,他又不是死的:“备马。”
“是。”
西浅街,黎上熬了一晚上,查了不少医典,列了三十来张纸,正打算让风笑去采买食材,就见人一脸复杂地匆匆走来。
“怎么了?”
还怎么了?风笑都佩服死那位了,才把户籍给她送去多久,她就造出大事了。
“洛河下游紫樱丘头多了块碑。立碑人,辛珊思。墓中躺的是…”
“纥布尔·寒灵姝。”黎上把手上的单子递出:“都去凑热闹了正好方便你采买。”
采买?风笑傻傻地接过那沓纸,低头翻了翻:“您要研究药膳?”充蔚、藕、当归、桃仁…红花,效用全在祛瘀、补气血,这是…已经在准备月子了?不是,主上没听到他刚说的话吗?又抬起头问,“您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黎上手背到后:“你都说了立碑的是辛珊思,她是阎晴。该提心吊胆的是辛家,是害寒灵姝的人。”看来她跟辛良友仇不浅啊,不然不会把自己大名刻上寒灵姝的墓碑。
风笑分析了下,觉在理,拿着单子叫上尺剑,上街去了。
紫樱丘从没今天这么热闹过。上百褐衣僧人围墓静坐,摇转经筒,念着经。达泰跪于碑前,红着眼一脸悲恸。方盛励站在僧人围圈边,他身后挤着密密麻麻的人。附近不少百姓,都顶着严寒赶来凑热闹。
“律…”蒙曜带领几十骑兵到了。魁梧的蒙人兵卫均挎着弯刀,右手按着刀柄下了马,有几上前:“让开…都让开…”
人群往两边挪挤,分开条路。蒙曜进了僧人围圈,站到了披着黑金袈裟的达泰身后,凝目看着墓碑。这碑应该是临时用石削的,痕迹还新。碑上的字很工整…很有力。
下瞥了一眼达泰,将马鞭交于俯首在旁的巴山,他上前一步,席地盘坐,双手合十,默念起《往生经》。达泰心机比他想的要深沉许多。寒灵姝是尘宁唯一的传人,修的是《混元十三章经》。
尘宁圆寂后,她在西佛隆寺的地位无人可及。达泰做出这番样,无论是真悲恸还是假伤心,都在提醒这些僧人和周遭在看着的眼睛,他是寒灵姝的弟弟。
可是…蒙曜心里取笑,碑上还有四字,徒辛珊思。一个不被寒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