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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懂。
所以他安抚颜世川, 让他等待时机成熟。
包括当初决定颜青棠命运的那一刻,也不过是他们这些人口中的一句话,这时他已经不会质疑了, 因为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苦一人而幸百人、千人、万人。
如果重来一次?
如果重来一次,大概依旧如故。
历经多载,他早已不是当初的他。
颜青棠听得出这不是忏悔。
诸如颜瀚海这种人,其实跟她很像, 从来做什么就是一旦做了,便永远不会后悔,因为重来一次,她依旧如故。
当然, 她不会是他, 因为她不会昧掉自己的良心。
至于他为何对她说出这番话?
也许是想解释, 也许是迷惘。
谁知道呢, 她并不关心。
“所以你来找我做甚?道歉?同仇敌忾?妄求合作?企图用大义来感召我, 就像当初感召我爹一样?”
之前, 颜瀚海确实这么想的。
可事到如今, 他才发现——以前他小瞧了此女,现在依旧小瞧了此女。
她知道的比他想象中更多, 甚至一眼就看明白他的用意。
这种时候, 再提任何事,都是自取其辱。
“离我, 离颜家远点,”颜青棠转过身,“该报的仇, 我自己会报, 但与你们无关。”
一行人出了林子。
等过了一会儿, 颜瀚海从林中出来时,院中只剩了他的人。
“下山吧。”他面露倦色道。
韩娘担忧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
回去的一路上,颜青棠很安静。
让她意外的是,景也异常安静,似乎有什么心事。
本来她打算直接回苏州,命下了一半,又突然改了主意,说回家去。
回去后,她一个人在书房里等着,让人把陈伯请了来。
陈伯似料到姑娘找他做什么,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个小木箱。
“……出事前,老爷就有预感可能要出事了,曾与四爷去过一封信,四爷回信说近日便归。老爷大抵心中还是不安,便把私账箱子和这些书信给了我。
“老爷说,若他真出事了,家里若碰到难处,就把私账箱子给姑娘,姑娘知道该怎么用,但不到万一,这些书信万万不要拿出来。”
陈伯打开箱子。
箱中装得不是别的,正是这些年颜世川和颜瀚海来往的书信。
所以其实陈伯早就知道一切,不说不过是不想她去报仇,不想她也身陷其中?
“老爷说,此事若不成,便从他而止,他做出的决定不后悔,但不想把姑娘也牵扯进来。
“老爷说,让姑娘不要记恨四爷,事情是他愿意做的,他也知晓利弊,就让他任性一次,做一些对得起良心的事,成与不成都罢,反正他也早就想去找太太了,唯独就是放不下姑娘。”
果然是她爹会说的话。
这也是她为何那么愤怒,却没有将她爹的死硬归咎在颜瀚海头上。
都不清白,都在她爹的死上插了一手,但罪魁祸首却是严占松和葛家那一帮人。
现在罪魁祸首还好好的在那儿,她暂时不会分心,等罪魁祸首都解决了,她才会再去想报其他的仇。
“我爹还留了什么话?”
“老爷在几个丝库里给姑娘留了东西。老爷说,若有一日姑娘见了四爷后,主动来找老奴,就让老奴把信和东西给姑娘,若姑娘不来,书信便自此隐下。
“老爷说姑娘一定明白他的用意,如果姑娘想去做什么,一切的前提是姑娘先保全自己。若不然,他和太太在地下也不会安心。”
箱子中除了信,最下层还放着一个小册子。
册子不过薄薄几页,上面记载着这几年,每年颜世川利用颜家之便,截存下的生丝。
几个丝库里加起来,竟有一百多万斤之巨的生丝,可以折合一万担。
她爹是怎么存下这么多生丝,难道是早就预料有一天会缺丝?
转念颜青棠又想,不是她爹早就预料到,而是颜瀚海那伙人一直等待的时机不就是此时。
蚕丝需要蚕来吐,蚕吐丝需要吃桑叶。
江南虽气候温暖,雨水多,适合种植桑树,但也不是没有天灾。
织造局涸泽而渔,每年都穷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