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落现在才知道,在幻花楼里抵抗到底会是什么下场。
时值阴雨连绵天,雨水嘀嗒地打在门帘上,屋子里也被寒气浸润了。
程妈妈使人来唤姑娘们前去观看“美人换珠”,名字是好听,可实际上,是妈妈要把姑娘取了双目,变作盲妓。
程妈妈这是要杀鸡儆猴,让姑娘们不敢动别的心思。
倾落闻言手便是一颤,琉璃扶住她的手道:“不过是看看,姑娘莫怕。”
“美人换珠”的戏码也不常有,故而女子们既是害怕,也想看看究竟是怎样一种取法。
被扶进一个棚子里,便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被绑在椅子上,还在拼命挣扎着,她眼里的倔强使得人不忍去看。
姑娘容色尚可,若是服个软,日后有的是她的好日子过,偏偏她不肯。
有人轻声议论着:“她爹娘都死了,被叔叔卖进来的,这可倒真是个大小姐!”来人不经意地瞟向倾落,倾落刚来的时候,嚷着自己是舒家大小姐,旁人不过当她胡言乱语,眼前的这个,才是名副其实的“大小姐”。
她一身的锦衣已经被撕破,大底与龟奴们发生过不少的抵抗,衣裳已经脏污了,姑娘脸发肿,嘴角有血痕,必是受过一番毒打了。
倾落心颤间听人又道:“小姐又如何?还不是同咱们一样的命?来了这幻花楼,凭你是公主也得乖乖听话,何况是死了爹娘的,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倾落看众人因这姑娘曾是个小姐而语出恶意,不免摇了摇头。
爹娘死了,家里不容她,她不过是个受害者,她有什么错呢?
“都到齐了吧!”
程妈妈环视了一圈,锦娘这时候也到了,她刚好就站在倾落身边。
程妈妈看众人都到了,冷酷地吩咐:“那便开始吧!”
众人心都提了起来,说归说,要眼睁睁看着人被活生生挖了眼睛,还是会怕的。
有人已经不自觉地朝后退了。
程妈妈看见,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只要她们怕就好,怕了就会乖乖听她的话了。
只见龟奴们端了个盘子过来,那盘中盛着一支花苞样的精巧物件,那便是取珠所需之物了。
“都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往后谁还想着跟我作对的,自个掂量着。”
姑娘看见那东西,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前一刻的倔强,这一刻已是绝望。
程妈妈道:“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好好的姑娘不做,非要妈妈我劳神,那就怪不得我了。”程妈妈朝龟奴使了个眼色,自己退开了几步,以免溅上血。
龟奴拿起花苞,慢慢转动,那花便已开了,还真是一朵铁花,层层叠叠的花瓣,若只是用来观赏,倒也精巧,可惜,它却是要用来取人眼珠的。
妈妈不让姑娘们闭眼,倾落也只得睁着眼,目光尽量地往地上看。
锦娘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的脸色也是惨白,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眼,都明白彼此心中所想。
在姑娘的惨叫中,那朵铁花插了进去,再一声惨叫,带出来的便是姑娘的眼珠,娇滴滴的一个美女子,眨眼间双目被夺,血淋淋的两个窟窿,满脸的鲜血。
眼珠被摆放在盘子中,程妈妈让龟奴端着在姑娘们面前走一圈。血糊糊的二团肉,在那里滚来滚去。
不知是谁“哇”地一声呕吐起来。
眼珠被取出来后,姑娘便一直在惨叫,程妈妈嫌弃地用帕子捂着鼻子:“是难看了些,过几日换上假眼就好了。”
程妈妈没给姑娘松绑,嫌她吵闹,用麻布塞住了她的嘴,随后命人连同椅子一块儿抬走了。
等姑娘伤口痊愈,龟奴还会在她眼眶里安放上假眼,使她看起来更漂亮。
姑娘们早已是腿软了,就连先前嘲讽她的,也说不出话来,各自都由着丫头扶回房去。
眨眼人去棚空,地上空留了一滩血。
倾落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她从未见过这么骇人听闻的私刑。
锦娘的手已被她掐得留了几道伤痕,锦娘反安慰她道:“只要咱们安安心心为妈妈做事,这事就落不到咱们头上。”
倾落看着她的眼睛,满眼都是寒意,她只点了点头,便回了房。
姑娘换了眼睛后,取了名叫红嫣,不久就红了起来。
倾落没有因为这件事死心留在幻花楼,亲见了那场“美人换珠”后,她夜里常常睡不着觉。
仍旧是一个不眠夜,倾落独自下床走到院子里。
幻花楼的后院有一个院落,地方冷清,姑娘大多不乐意来。
穿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是一个池塘。池塘里种了荷花,边上又用栅栏围住,防人掉进去。
倾落拾级而上,来到一个平地。
在这里,可以望见里面深黑的池水。
她心事重重地站在池边。
这些日子她经历了太多,雪颖的算计,青楼的遭遇,她有家不能回,要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