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黑蛟宛如一座山丘, 漆黑的鳞片浸润过湖水,在月色下折射出冷寒的光,仿佛是一层坚韧的铁甲。金黄的竖瞳转了一圈, 扫过惊慌失措的人群, 精准地落在两个正要逃跑的人影上。“找到了, 那个自在飞花的小贼。”虞禾跟十二几乎是在看清来人后就拔腿狂奔, 也顾不上什么任务不任务了。以谢衡之对曲流霞的厌恶程度,自在飞花的人一旦被他认出,绝无可能生还。虞禾本来还有几分醉意, 此刻都被吓清醒了。她一看到谢衡之,心口就像针扎似地泛着疼,以至于脚步都有些僵硬。所有弟子们都已经祭出了武器, 或列阵或叫人,纷纷做好与谢衡之对抗的准备。就在一片哗然声中, 虞禾看到那个人影冲着自己的方向来了, 同时数道魔气如同飞箭一般朝着她和十二刺过来。虞禾出剑挡住攻势, 不过一招, 手中长剑应声而断, 她整个人也被巨大的震荡逼得退后两步,直接摔飞砸在了十二身上。“谢衡之!”正当谢衡之即将靠近她的时候,一个人影猛地攻向他。顾微手持长刀,高束起的墨发在月下划过一个弧度,方才酒醉的模样一扫而空。他带着众位弟子一起拖延了谢衡之的动作,虞禾与十二则借势起身逃跑。虞禾心脏狂跳,浑身发寒,谢衡之身上的骇人的魔气,让她几乎要认不出。谢衡之的肤色在月光下白得惨淡, 一身漆黑的衣袍融入这沉沉夜色,隔着飞扬的芦花,他面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他四周升腾起的墨火,像是盘旋在他周身的恶鬼。十二抱怨道:“什么破结界!”无论栖云仙府还是瑶山,三秋竞魁期间,修士居所都有禁制,以防有人用神行术作祟。顾微长刀凌厉,试图牵制谢衡之。同时月下仙人似的琴无暇翩翩落下,手指拨动琴弦,泛出的琴音犹如兵戈杀伐,迅速荡开压人的魔气,化作风刃袭向谢衡之。谢衡之微皱了下眉,扫了一眼廊桥上狂奔的身影,掌上魔气凝结,而后毫不犹豫砸向了廊桥。同时他五指紧握,数道风雷升起,将缠人的小辈尽数震飞。虞禾跑到一半,感应到魔气后抬头一看,便听一声轰隆巨响,还不及反应便随着碎裂的廊桥一同坠入水中。冰冷的湖水一瞬间灌了进来,她猝不及防呛了几口水,因为窒息而胸口闷疼,正要试图破水而出,就有一股力量毫不客气地掐着她的脖颈,直接将她从水里吊了出来,而后猛地甩进一旁的芦苇荡中。虞禾浑身**的,趴在被砸倒的芦苇中猛咳起来,眼前的月光被挡住,一个人影将她罩在其中。她的四肢忽然像是被钉住一般无法动弹。“东西呢?”毫无起伏的语气,仿佛扼住了她的呼吸,让她胸腔疼得更厉害了。虞禾一时间没说话,随即一只冰凉而强硬的手落在她颈间,五指间力道收紧,就像是在捏一只细嫩的花枝,轻轻一折就能将她掰断。“我的耐心不多。”他目光冷寒,一团墨火忽地在她身边升起,意思不言而喻。虞禾湿漉漉的头发粘在颊侧,望着谢衡之的时候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发抖,心口处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如果她说出自己的身份,谢衡之还会动手杀她吗?她跟谢衡之无冤无仇,也不是抢他东西的人,总不该又这样倒霉被杀……虞禾不想跟谢衡之扯上关系,但也实在怕死……强烈的杀意,似乎一瞬间让她回到了心口被刺穿的那一刻,一时间慌乱,无能为力,又一次弥漫开,连同剧烈的恐惧一同笼罩着她。她颤栗着,小指也下意识蜷缩起来。细颈被掐住,空气变得稀薄,虞禾本就不多的勇气与理智,在这个曾经杀过她一次的人面前被轻易击溃。无论如何,不要杀了她,她还不能死。她不要再死一次……濒死的恐惧包围着虞禾,正当她放弃抵抗,费力地开口想要说出实情的时候,手上的力道忽然松了。她猛吸一口气,猛地咳了起来,面上的涨红也开始消退。谢衡之的始终漠然冷淡的神情,似乎有了一丝裂痕。他的眸色很深,就像漆黑不见底的深渊。微微晃动的瞳孔,是深渊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一时之间,风声、水声、刀剑与惊呼声,似乎都在这方寸之间消弭。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只有芦花无声飘散。谢衡之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以某种久违到有些陌生的方式跳动起来。虞禾还在发抖,她的恐惧掩饰不住,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后退,她身下的芦苇被压出细微的脆响。漫天的芦花像是一场大雪,洋洋洒洒地落满了视野。虞禾脖颈一道红痕,眼睛也泛着充血的红,不知是眼泪还是湖水挂在脸上,显得整个人尤为狼狈可怜。就在紧迫的气氛中,她不小心嗅进了芦花,而后猛地打了一个喷嚏。墨火无声隐了下去,谢衡之靠得很近,忽然抬起手,吓得她睁大眼往后退。他的动作滞了一下,犹豫片刻,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腕部,发丝也轻扫过她湿冷的皮肤,像是毒蛇无声蜿蜒而过。一道剑风劈下来,以至于谢衡之一触及离。白衣之上笼了层淡淡的月辉,衬得他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虞禾见到突然出现的霁寒声,感动到简直想要掉眼泪。“谢衡之,你居然还敢出现……”霁寒声的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痛恨。姑射山仙尊的儒雅冷傲,在谢衡之面前荡然无存,只剩下全然的怒火。尚善拍碎了两座楼,正在应付那些一波又一波的小辈。而赶来的几位高人,则要牵制突然出现的谢衡之。就在不久前,谢衡之被仙门重创。按理说他总要休养一段时日,谁也没想到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