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他顿时气恼,出声道:“师兄,你剑气怎么也不收着点儿?”谢衡之没有回答,他不满地跑进去要向师无墨告状,等走进却愣在了原地。主殿的大堂仿佛一片狼藉,砖石碎裂,地面像是被砸出了几个大坑。几棵百年古松都削碎了不说,梁柱也倒了。石阶上坐着一个人影,正佝偻着咳血,见他来了,抬起脸扫了他一眼,那张几百年没变过的脸像是忽然间老了二十岁。“师父……”萧停呆滞地望着眼前的一切,随后看向谢衡之,立刻明了一切。顿时愤怒不解一齐涌上心头,让他头一次对着敬重的谢衡之厉声质问:“师兄为什么要这么做!无论发生了何事,师父都是为了你着想!”他气得嗓音颤抖:“你怎么能跟师父动手,这是大逆不道!”谢衡之一直很守规矩,剑宗门规众多,他一条戒律不曾犯过。是最克己慎行,不可能忤逆师长的人。这样一个完美无缺的人,怎么能失心疯做出这种事。萧停无法忍受,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反观对面的谢衡之,侧过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仿佛此处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唯有狂乱的剑气能看出他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切磋罢了。”谢衡之凉凉道。萧停被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激怒,拔剑便要朝他攻去。谢衡之的目光却落在他持剑的手上。他的手在抖。就在不久前,这把剑上沾了虞禾的血。虞禾死在了他的剑下。意识到这一点,谢衡之猛地收了剑。一瞬间,目光更加凌厉,灵气凝结于掌心,赤手空拳便迎上萧停。见谢衡之连剑都不用,萧停感受到了一种轻蔑,一时间怒气更甚。剑修交手,怎能连剑都不用?“师兄这是什么意思?”萧停再次质问他。谢衡之沉默着避开剑锋,只凭借对剑法的熟悉,轻而易举便将他制住,指尖灵光一晃,封住各处穴道。随后他一声不吭,抓着萧停的头发朝下砸,一下又一下,在砖石上砸出沉闷的响声。起初还有痛呼,到最后连一丝微弱的人声也没了。师无墨别过脑袋,听着闷响声不忍再看。以谢衡之的性子,他出手阻止也是无用,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萧停是无论如何躲不过这顿打。好一会儿,谢衡之松了手,牵起萧停的衣角,慢条斯理擦干净手上的血污,随后他才缓缓起身。“知道我的意思了吗?”萧停若不是有修为傍身,以全身灵气凝结气甲,现在脑袋已经被谢衡之砸烂了。他甚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谢衡之从来没有对谁发过火,连一句重话都不曾对他说过,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萧停想开口说话,然而整张脸都被血糊满了,牙齿似乎都在晃动,他一张嘴就是血沫子,勉强还剩一口气,已经到了连出声都难的地步。谢衡之下手很有分寸,不至于将他活活打死,刚好打得他只差一口气。做完这一切,谢衡之就像无事发生般离去了。留下奄奄一息的萧停,以及坐在石阶上的师无墨,面上的愁容比哭好不到哪儿去。他们本想谢衡之的修道之路一片坦途,怎料行差步错,竟会与期望偏离得更远,以至于谢衡之的反应远超他们预料。早知道……又是何必。——谢衡之离开剑宗后,众弟子们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师无墨也没个交代,忽然就闭关了。萧停是被薛琨送往药宗的,只能对外说是同门师兄出手切磋,下手略重了些。本着对谢衡之为人的信任,竟也没什么人怀疑。薛琨想到这件事,心底本来也是怒的,然而想到那个孤零零死去的姑娘,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去苍云山求见谢衡之。原本酝酿了一番指责的话,最后也成了替师无墨说情。但他才要开口,谢衡之便看破了他的来意,将他的话堵了回去。“薛师叔的话我知晓,不必再说。”薛琨叹着气坐下,好一会儿没吭声。他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谁知道这个事最后就变成这样了。看到师无墨身上的伤势,他也没想到会是谢衡之干的。“你也不要太怨恨他们……你师父也是一念之差,为了你的正途着想。”“我不怨恨。”是他为了专心破境不被杂念所扰,让师无墨封闭他的情思。师无墨下手抹去他的记忆,他也察觉到了,只是当下觉着正事要紧,始终没有去解咒。萧停烧了虞禾尸身,也是因为他未曾过问。说到底,是他太过自负,自信能看破尘世的浮华,自以为不会被任何人事牵绊,杀了虞禾的人是他,用尽全力怨恨旁人,不过是想消解自身的罪孽。纵然师无墨与萧停自作主张,又怎比得上他亲手杀死虞禾要来得可恨。所谓怨恨,也不过是迁怒。追悔过去,不如查清是何人操控了断流,陆萍香又与什么人做了交易。在意过去的人才会悔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又要如何回头。他理应放下。他能放下。薛琨轻叹着气,忍不住低声说:“那一日在苍云山见到虞姑娘,我也觉着意外,琴夫人说她自称是送什么东西去的,究竟送什么也没有细问。也不知是否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我想着,还是跟你说一声为好……”轻飘飘几句话,像是一缕微风扫过。却又不费吹灰之力,在他心上掀起了滔天巨浪。薛琨说着抬眼看向谢衡之,只见他瞳孔轻颤,仿佛正有什么在他眼中碎裂。——尚善又像过去一般,潜在暗河水底睡觉,时不时能感觉到谢衡之的存在。他知道谢衡之又来了,每次都是一样,试图从他口中得知与虞禾有关的一切。偶尔几次,他从水底冒出半个头,能闻到谢衡之身上若有似无的血腥气。但他还是不予理会。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