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帝王抱着他的小皇后睡了三天。
灯花开了又落, 外头檐雨积成飘摇的长线,殿内却寂静无声不透半分天光。
第三天他睁着布满血丝的眼从榻上爬起来,神色温柔的在小皇后唇上亲了一下, 竟是有点害羞的把她抱着放进龙榻旁的水晶棺里,“皇后, 孤要上朝去了。”
少女闭着眼容颜苍白, 仍旧穿着朱红嫁裙, 只不过胸前的血早已凝干。
她当然不可能回答对方的话。
少年帝王也不在意, 仍伸了手帮她把垂在胸前乌发轻轻理顺, 凤眼有些茫然的落在少女鬓发间小小的绯红绒花上, 而后露出星点笑意, “别怕, 我很快就会回来陪你。”
*
威仪的大殿之前,朝臣们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猜不准陛下今日临不临朝。
自从封后大典发生了那桩事, 陛下就把自己和亡故的皇后锁在寝殿中, 不食不饮, 就连侍候起居的公公都被挡在了门外。
甚至他们现在回忆起陛下那日癫狂的情状都觉得十分胆寒。
高高在上的帝王竟然也会那样卑微恐惧的匍匐在地,目眦欲裂、手脚并做的朝着某处爬去。
那颤抖着去抱少女的手上, 一滴一滴砸满了帝王的眼泪, “不要……求求你,不要……”
天地寂静, 无一人敢抬头。
更无一人敢上前劝开那个抵在没了声息的小皇后颈窝处又哭又笑, 疯疯癫癫的陛下。
最后是陛下自己从血泊里爬了起来,抱着眉目紧闭的小皇后踉踉跄跄回了寝宫。
他走过的地方, 淅淅沥沥嘀嗒着浓稠血线, 有怀中少女身上的, 也有他唇边不断溢出的。
自那之后,殿门紧闭了整整三日,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
正在朝臣们觉得陛下今日可能也不会临朝时,少年帝王却穿戴着冕旒衮服行进了大殿中。
那张脸上竟再瞧不出一丝伤心,甚至素来冰冷的眉眼隐隐含着笑。
满朝文武见此情景皆是暗暗舒了口气。
是了,皇后毕竟是香魂已逝,看来陛下伤心了几日已然想通了。
整个朝议过程也非常平顺,罢朝之后唯有阁老张萧被陛下钦点留了下来。
张萧作为两朝老臣平日里却也并不作威拿架子,是朝中八面玲珑人精一样的存在。
不过饶是他此时心里也有点打鼓,陛下唯独留下自己究竟是所为何事。
只见少年帝王以手撑额,昳丽貌美的脸上显出几分茫然,好半晌才抬起眼看他。
张萧正暗自琢磨着,被那毫无情绪的一眼瞧得神经一紧,连忙低下头去,“陛下。”
谁知少年帝王下一句说出的话,竟是莫名叫人冷汗直流。
十二垂珠之下,身着冕旒衮服的新帝带着一点古怪的病气,“孤做错了事,皇后生孤的气了,张大人可知道什么哄人的法子?”
纵是见过大世面的两朝阁老,此时也忍不住的被这话问得微微哆嗦。
耳边听到陛下继续说,“皇后宠溺弟弟,孤不该明知故犯惹她生气,你说,孤要不要给妻弟封个护国大将军?”
张萧越听越心惊∶皇后死了,皇后家的小弟也死了。
给一个死人封什么护国大将军?
他强忍惧意,冷汗涔涔的试探,“陛下,封后大典那天……”
“怎么?”少年天子抬着漆黑的眼珠看他,脸上隐约显出一种介于平静和癫狂的诡谲之色。
张萧被看得心惊肉跳,冷汗如雨自额际悄悄滴落,他本能的住了嘴不敢再往下说,“没什么,没什么。”
“你说,孤这么做了,皇后会不会开心一点?”
纵横官场了数十载的两朝阁老寒毛卓竖,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恐万状,“那是自然。”
闻得此言,少年帝王的话语间竟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有些不确定的问他,“真的么?皇后真的会消气么?”
张萧已是两股战战,不敢多说一个字,也怕说错一个字,“自然是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少年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