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摆在了屋檐下。
文清辞缓步走去,将黄纸拿了出来。
接着慢慢双膝跪地。
院内的杂草还未除,文清辞直接跪在了草上。
有草垫着,他膝盖下虽不痛,但是带着寒意的水汽,还是穿过衣料传了过来。
文清辞下意识蹙眉。
他顿了顿拿起火折,打算在这里点燃黄纸。
但就在文清辞手指出现火折子的那一瞬,方才站在他身边的人,竟也缓缓掀来开衣摆,跪在了他的身边。
谢不逢先他—步拿起了火折,点燃了另—张黄纸。
暖黄色的火苗跃了出来,照亮了文清辞和谢不逢的脸颊。
“陛下?您怎么……”
谢不逢的动作将文清辞吓了一跳。
……且不说谢不逢现在已是九五之尊。
单是他少年的时候,便是个不给人下跪的硬骨头。
() 可是今天,谢不逢竟连犹豫都没犹豫,就跪在了自己家的老宅前。
谢不逢将黄纸放下,轻轻地拍了拍文清辞垂在一旁的左手。
“我今日并非是以皇帝身份来到此处,”谢不逢回眸看着文清辞笑了—下,“而是与清辞—道,回来看望家人的。”
家人……
文清辞的鼻尖忽然—酸。
他轻轻吸了吸鼻子,取出黄纸点燃。
末了忽然笑了一下,轻声道:“爹、娘,清辞来看你们了。”
文清辞的声音比过往还要温柔。
“不过这—次,并不是与师兄一道来的。”
话音落下之后,文清辞也回头深深地看了谢不逢一眼。
他继续轻声道:“和我一起来的人,叫谢不逢……他是,是未来要与我过完这一生的人。”
说到这里,文清辞的心情突然紧张了起来。
他觉察到谢不逢握紧了自己的左手。
山萸涧内一片寂静,只有这座小院里有一点温度与声音。
故人已去多年。
但是文清辞与谢不逢却格外认真。
下一刻,不知是哪里吹来一阵清风,撩得火焰蹿跃。
文清辞一边烧着黄纸,一边轻声说:“你们放心,他对我很好。虽然比我小几岁,却一直很照顾我。”
说完,忍不住笑着补充道:“自然,我也照顾他。”
谢不逢虽然不再像从前一样厌恨鬼神。
但他也未和大多数卫朝人一样,确信他们一定存在。
可是今天,他的心却完完全全被文清辞的话所牵动。
谢不逢没有想到,文清辞竟会在他父母面前说出这番话……
带来的黄纸已经燃尽,文清辞絮絮叨叨地介绍完谢不逢后,突然转过身对他说:“我们两人,是不是还没有拜过天地、高堂?”
“对,我们…是没有拜过。”
谢不逢的神经,瞬间被文清辞的话牵动。
猜到对方想做什么后,他竟连如何呼吸都忘了个干净。
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好,”文清辞忽然笑了起来,“那就在这里吧。”
末了,见谢不逢仍愣在原地,文清辞还忍不住同他开玩笑道:“怎么,陛下。这次也要回雍都,去钦天监那里找人算个日子吗?”
“自然不必。”谢不逢终于回过了神来。
他像是害怕文清辞反悔似的转过身,将身边的人轻轻拉了起来。
接着牵起文清辞的双手,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
此时山萸涧的天已经大亮。
灿烂的阳光越过高山,照在了两人的身上,带来一阵暖意。
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金光闪闪。
从前的阴森与萧索,似乎也在这一瞬间褪去。
文清辞笑着眯了眯眼睛,朝谢不逢看去。
一身玄衣的谢不逢,有些
不舍得将文清辞的手松开,向后退了半步。
最终无比郑重地转过了身,朝着远方初升的太阳说:“一拜天地。”
文清辞缓缓转身双手交叠,和谢不逢一起,无比郑重地向天地鞠了一躬。
“二拜高堂。”
两人转过身去,朝那座旧宅再行一礼。
谢不逢的声音,回荡在山萸涧内。
阳光下,身边人的皮肤也不再苍白。
谢不逢贪婪地注视看着文清辞,轻声说道:“夫妻对拜。”
文清辞的心随之重重一跃。
他笑了一下,缓缓垂眸交叠双手,朝谢不逢行了一礼。
带着一点暖意的山风吹拂过来。
它撩起了文清辞的长发。
并在瞬间,与谢不逢静静垂在脑后的马尾交缠在了一起。
礼毕,文清辞吸了吸鼻子,忽然上前将谢不逢紧紧抱住。
谢不逢顿了一下,也随之用力,把文清辞拥在了怀里。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一时间山谷里只剩下风还在轻唱。
*
文清辞知道,谢不逢这段时间一直往来于神医谷和山萸涧之间。
也清楚对方的目的,是寻找父母的坟冢。
但是文清辞的却不曾想到,谢不逢真的找到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