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飘时不时去看一眼院子里的情况, 观察他们的性格,平时也让秋雨时不时去看看,秋雨事都是办熟了的, 哪些性格比较可靠, 哪些一看就是稳重的,哪些一看就是心思单纯的, 都能慢慢观察出来。
林飘按照他们的性格和特产给他们安排了一些活计,比如绣帕的简单花样,一些衣服加工的简单锁边, 绒花丝线准备和整理, 把这些比较大量又重复的活计先让他们接手。
林飘感觉自己好像开了一个黑工厂, 把他们关在里面也不让出门, 就每天拧螺丝, 便和沈鸿商量了一下, 打算这段时间先避避风头, 等过一段时间他们要是有自己想去的地方, 或者想要回老家之类的, 正好让他们拿这段时间攒下来的钱当路费,把人放出去了总比这样关在院子里好。
沈鸿自然同意:“这些事你决定就好。”
“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你要是没什么打算, 后续也才好安排他们的去处。”
沈鸿叹了一口气:“飘儿,如今的情况越发不好的, 他们别说送出去,去了外面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 南方不下雨,瞧着是越来越严重了,前段时间来报, 说是下雨了,我去问了,实际也只是下了点毛毛雨,一会就给晒没了,不一定能等到庄稼挂穗的日子,南方的百姓没水喝日子便已经难捱了。”
林飘点了点头:“是啊,外面情况不好,去哪里都危险。”
其实是世道不好,而世道但凡有一点不好,最受苦的就是底层人民,都想不出能发生什么莫名其妙的事,就像这些被卖掉的混血,倒也有别的混血过得好好的,只有他们被卖了,先前小月说想要去问候胡人舞姬,去问了一下,人倒是没什么事,只是在楼里渐渐露面少了些,只接有感情基础的旧客,一般都是上门表演,不会在楼里大肆出现,小月对她们说了异族混血被卖为奴隶的事情,她们也很吃惊,心中惶恐,最后也只能感慨一句:“各人际遇不同罢了,大约是有自己的因果在里面。”用来安慰自己,好相信自己一定不会遇到这种荒唐又残忍的事。
“陛下还是没打算对这次南方的事情做出一些措施吗?”林飘觉得这件事本来不该这么难的,说来说去其实是基础设施的问题,相当于修水管送水入村计划,劳师动众是劳师动众了点,但一次修好以后对旱灾就有了应对的能力,是一重很重要的保障。
沈鸿摇了摇头:“我听说若是民间有人指点,且那一村人勤劳的,便会自发的挖沟渠引水,但往往只有家里很看重田地的农民才会愚公移山一般的去挖这个沟渠,何况中间事情又很多,若是遇上别人嫉恨,看着心里发酸,或者不出力却想用水,等到挖到了村口便去抢现成的,想把一半的水分到自己村中来。”
这些事都是那位民间水利专家切身体验过的,林飘他们之前所住的村子算是经济水平不错的,背靠一条清粼粼的小河,土地稻田基本都不是梯田,在平处不在山上,不管是引水过去还是挑水过去浇,基本都没缺过水,再加上前几年年成不错,基本大家的心态都比较平衡,没有闹出过什么特别难看的事情,只家长里短的碎嘴着罢了。
林飘看沈鸿的表情,就知道他是真的在琢磨这些事。
林飘伸手,搭在他手背上。
沈鸿楞了一下,反手将他的手握进手中轻轻攥着:“怎么了。”
“我还挺感慨的,其实以前我觉得你这孩子特别聪明,适合走这条路,当官对你来说肯定如鱼得水,现在倒是没想到,你想办的实事这么多,这倒是让当官这件事反倒变难了。”
沈鸿道:“在其位谋其政,总是要想着些。”
沈鸿没说他心中的担忧,今年大宁开年突然打仗,而且是正式宣战的大仗,边境各部蠢蠢欲动,基本每次向边境城池冲击,都是抱着要落地生根,继续向大宁腹地进攻的心思来的,后面南方的情况又不好,以史为鉴,这些事但凡同时出现,都是一个王朝气运在衰竭的迹象。
何况他在朝廷行走,种种黑暗他是看在眼里的,各种的逢迎和踩捧,干实事的没几处。
他倒是想只做个中庸的臣子,实在是朝堂中的情况不允许,他要是也跟着一起混日子,只怕混着混着日子就要见头了。
他喜欢现在的好日子,他能和林飘在饭后出去,在上京宽阔整洁的街道上散步,顺着小河堤说话,还能在这种时候牵林飘的手。
“但皇帝嘴比鸭子硬。”林飘简直想呸一口:“倒霉东西,他估计心里也怕,死不肯承认是自己的问题。”
“做事后补救的多,做事前准备的少,世上人都这样,有救苦救难慈心的多,却很少想过防范于未然。”
“陛下没有因为这件事再迁怒你吧?”
“我没再提过了,只私下做着准备,让几位也看看重此事的大人偶尔旁敲侧击,看陛下如何打算吧。”
沈鸿说着话,目光微垂,落在林飘的手上,他的手在下,林飘的手在上,交叠的握在一起,林飘手指瘦长,但轮廓比他手的小上一圈,被他的手抓着,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