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飘想了想二柱还在村里的时候, 在他面前的样子,仿佛都还在眼前一样:“不过幸好他开蒙了,该读的书也读了几本, 要是大字不识一个, 估计更是难了。”
沈鸿点了点头, 看着林飘带着笑,神色微微泛着温柔,有些怀念的样子, 不知道是想到的了什么, 便见那双微垂的眼抬起来看向他。
“还有你也是, 那时候你才多大点,现在竟长得这么高了, 你哥哥也是这样的高, 想必你能长得比你哥哥还高些。”
林飘都没正式见过沈松,但听二婶子和秋叔有时候提起过,都说他是个精神抖擞的小伙,冬天都还能洗冷水澡, 平时干完活回来舀上一瓢冷水兜头浇下去, 一年都不病几次。
林飘觉得可能就是这个习惯害了沈松, 越是身强体健气血旺盛的人,越是得小心冷水浇头, 冷热交替温度过大才造成了这种悲剧。
沈鸿听见嫂嫂提起大哥,神情微敛, 并未说话,只是收回眼神看着桌面上的烧鸡。
“再放会冷了, 嫂嫂再吃块吗。”
林飘看向烧鸡:“不吃了, 实在吃不下了, 留着明早再吃吧,再热热也不算浪费。”
沈鸿点了点头。
“你听我的,别像你大哥,这几年你身体好了起来,就越发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别仗着年轻就糟蹋自己身体。”林飘又把话题带了回来。
沈鸿淡淡点了点头:“听嫂嫂的。”
暮色四合,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沈鸿起身准备离开。
“你不睡在这里吗?”林飘看了一眼外面,天色黑了,风也急了起来,这样跑出去,书院那边的寝舍还没有地龙,屋子床铺都是冷冰冰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受得了的。
“我去书院睡。”沈鸿说完又略看了一眼林飘,细细解释道:“还有些事要过去办。”
“那你去吧。”林飘起身,把桌上还热乎着的汤婆子递给他:“抱着去吧,还热乎的,对了,再带把伞。”
沈鸿看着嫂嫂为自己满屋子打转的样子,看着送到面前来的汤婆子和油纸伞。
他伸手接过了汤婆子,一手托着放在小臂上,伸手去接扇。
他过往从未细看,今日才发觉。
嫂嫂拿伞时握着伞,是手心朝上,衣袖下露出那片格外脆弱苍白的手腕内侧,衣袖半遮着,只一线的风景。
沈鸿垂眼,握住伞,他的手比嫂嫂的手大很多,便是指节都要长许多。
当初嫂嫂牵着他回家的时候,这双手是柔软温暖的,如今他发现,还是娇小的。
“夜里好好休息。”嫂嫂嘱咐道。
他嗯了一声,拿着伞出了房门,冷风扑在脸上,吹散了许多绮思。
撑着伞到了院门口,瞥了一眼嫂嫂屋子的方向,便见他将门拉了一个小缝,他站在那个缝隙中望着他,瞧见他的目光还朝他笑眯眯的挥手。
“夜里早点睡。”
沈鸿颌首,走出院子,在雪中朝着书院走去。
他走了一段路,垂下伞,将油纸伞收拢,怀中抱着那个汤婆子,也没将手伸进去暖暖。
他闻到了茉莉花的香气。
沾染在那棉套子上。
那双涂了茉莉香膏的手。
沈鸿任由雪落在自己头上脸上,他不认为自己需要暖一暖。
他得冷一冷。
就当是惩罚。
他动心起念的惩罚。
在山上住的第三日,林飘收到了二婶子和秋叔送来的外卖,二婶子和秋叔听说他崴着了脚走不了路得在山上多住几天,担心他挑嘴吃不好,想家里的饭菜,便托人送上来不少菜。
但他们住的小院子里并没有配厨师,林飘不会下厨,娟儿有心想要服务一番,但也并不具备这个能力,最后是将半成品放着,等到二狗和沈鸿来了之后,两人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通,端出了热腾腾的饭菜。
四人坐在一起吃饭,林飘看着两日的雪越下越大:“这雪越下越大,是山上下这么大的雪,还是下山也已经下这么大的雪了?我们恐怕要早些回去了,不然大雪封山冻了路就回不去了。”
二狗道:“不会的小嫂子,你想我们去年这么下去的,去年比今年还冷,下的雪还大呢,这里有钱公子这么多,他们每年都会在要下雪的时候买很多粗盐来洒在路上,路肯定是好走的。”
林飘听了这才放心下来,他就怕被封在山上走不了。
“婶子秋叔还给切了好大一盒子肉片,肉串,下午你们要是不忙,一起过来吃烤肉吧,咱们围炉煮茶,把炭火烧得旺旺的,边看雪边吃。”林飘说着目光看向沈鸿,二狗除了学业和同窗间的交际,在此之外基本没有别的事情要忙,每次叫他来吃饭都会过来,只有沈鸿最近变得难叫了。
沈鸿看见嫂嫂望过来的目光:“若无事我就过来。”
林飘顿时有些无奈,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事要忙,他也不能总想着他事事都顺着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