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姬道:“他叫南宫契,一个充满太多悲伤的人。他饮酒,醉去,醒来,又饮酒,又醉去……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意气风发,潇洒淡然,是个极好的人,可惜心有千千结难解。他总说情之滋味,梦深缘浅。浅酌半分,半梦半醒。去留无意,归来是客。”
御云裳轻叹:“浅酌半分,半梦半醒。去留无意,归来是客。后来呢?”
“后来,他便成为了我酒坊的常客。不过他每次喝酒,都不那么快乐,他总是无法缓解内心悲伤的时候来,饮下这人间梦幻酒,醉醒之后又踏马而去。而我们之间的缘分,也只仅于此罢了。”
幻姬说到这儿时,那双美丽的眼眸不由布上了一丝烟火,那是旧日的烟火,迷人双眼却又久久不肯散去的烟火。
幻姬道:“有一次南宫公子喝醉之后,酒性大发,就在酒坊的墙壁上题诗一首:可惜花最好,却付流水去,醉卧任舟流,云深不知处。”
御云裳道:“可惜花最好,却付流水去,醉卧任舟流,云深不知处……幻姬姐姐可曾等过这个人?”
“等过。”
一句等过,说来如此沉重,情深,情长,谁人知?
这是幻姬隐藏在心底最柔软的浪漫,只给了一个如风一般来去匆匆的男子,他曾是她生命中的唯一心之所向,而她不过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一个会酿酒的美丽女子。
御云裳一语中的,她确实等待过这个人,只是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是等不到的,等来的只有失落和惆怅,所以她十分清醒的告诫自己不要弥足深陷。
而这么多年幻姬始终都是一个有足够理智,保持清醒的人,或许正因为如此,她才无法深爱着什么人,更无体会何谓情深刻骨。情是折磨人的东西,特别是错误的开始,既然知道如此,她便不会再让自己一错再错。
然而,有很多时候,她曾经很后悔,很痛恨自己为何一生理智,怕受到伤害,最终无法沉醉其中,年轻的时候,她害怕失去南宫契,即便他作为一个过客,来来去去她都不执念。
可如今她曾想过如果能不顾一切地去爱一次也是好的,那样的一个令她起心动念的人,她为何就没有抓住机会去向他表白一次呢?无论是失败,还是此生的永不相见,当着他的面说出来,紧紧将他拥抱一次也是好的。
如今呢?他们天涯永隔,她或许此生此世都不可能再见到那个男人了,在这深宫之中,她甚至都未曾听闻过一次关于他的传说,倘若今日她没有提起他来,南宫契这个名字好像就是死了的,深埋于心中的。
眼泪不知不觉间就悄无声息地流淌出来了,好在眼前的照海公主是个盲女,她是看不到的,所以她才能让自己的泪水肆意滑落。
然而即便看不到,照海公主也已感受到幻姬的悲伤,酒未喝人便醉了,那便是情让人醉了。
一梦经年,泪眼婆娑,他们甚至都未曾到过一声再见,就真的从此再也不见了。
偌大的一个玥狼国,就隔离了所有关于南宫契的消息,仿佛他已经在人间消失了一般。南宫公子,时隔多年,你内心的悲伤是否已被平复?你是否也曾有一刻想念过幻姬这个人,想念过幻姬酿的人间梦幻酒。
人间梦幻,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旧事,不忍重提。
是泪两行,是情断肠。
…………
千桥郡,古雾湖。
经过一夜的休整,次日一早飞龙卫就做好了下水的准备。
经过昨晚的事件,徐斐不敢大意,对他们吩咐再三,下了水必须严格听命军纪,不能再犯昨晚的错误。
因为昨晚薛堂虎的死,飞龙卫众人纷纷都警惕起来,不敢大意。
孙小石受了伤,江北堂便留孙大石在船上陪护,众人便都做好准备潜入水中。
来到水下,只见四周阴沉沉的,众人纷纷取出事先准备的夜光石,犹如会发光的海鱼一般,不断朝着湖底深处潜入进去。
本来以为水下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不过却一片死寂的安静,众人不免内心感到不安。
夜枕风寻到之前的标记,拔出了覆没在淤泥中的那柄青铜冥剑,然后伸手轻轻一划,鲜血顿时流入水中,丝丝缕缕,殷红瘆人。
江北桥不解,瞪目看着他,夜枕风只是回头冲他点了点头。
只见一道白光乍现,众人纷纷吃惊,眼前竟然出现了一座湖底的古国宫殿,众人没有想到湖底还真有宫殿,有个飞龙卫吓得呛了几口水,一串串泡沫从口中升出,拼命挥舞着四肢。
夜枕风率先走入了水波结界之中,江北桥、徐斐随后跟着进入,那名被呛水的飞龙卫被同伴拽着拉进了结界。
差点快被淹死的他顿时呼吸到了空气,拼命大口地呼吸着,良久才缓过神来,这湖底怎么会有空气呢?
江北桥不敢置信地看着四周,叹道:“真是奇景,这儿竟然会有一座古国的宫殿,而且在这儿还能呼吸到空气,可是这四周却又有水波一般的浮力,真是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