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日头明晃晃地悬挂在空中,夏日的暑气完全没有要消退的迹象。
一夜之间,新帝当堂斩杀数十人的消息传遍京城。
据说,浓稠的鲜血几乎渗入金銮殿中黑色理石铺就的地砖,染红了门口的白玉阶,血腥味乘着风,能飘到城墙外去。
梁氏一族这位归来复仇的年轻帝王,新朝第一日便将暴虐无道、冷漠残酷的暴君形象钉死在臣民心中。
尽管无人敢当街议论,但暗处无数双眼早已盯紧了那座巍峨庄严的宫城。
今日入宫的九位官宦千金,不出所料地成了所有人注目的对象。
作为吉安伯府的门房,府中小姐要出门,王门房自是一大早便得起来备马车。
但他纳闷的是,平日里二小姐并不受宠,出行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怎么这次竟按照嫡女的规格准备。
难不成……二小姐要转运了?老爷夫人重视起来了?
想起自己弃如敝履的木雕麻雀,王门房心中忽有些惴惴不安。
他才到马厩牵马,便看见同为吉安伯府门房的高强喜气洋洋地大步走来。
王门房疑惑道:“你昨儿守了一夜大门,不回家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高强人逢喜事精神爽,守夜的疲惫早消散得一干二净,提着水桶道:“我来给二小姐刷马!保准刷得油光水亮的!让二小姐体体面面、风风光光地入宫!”
“你发什么癫?中邪了?”王门房摸不着头脑,哪有上赶着给人干活的。
“王哥,你是不知道啊!”高强人老实,有事直接抖出来,咧嘴憨笑道,“昨天二小姐不是给了木雕麻雀吗?你猜怎么着!”
“我交完班回家的路上,天蒙蒙亮的,几个官老爷在贴新告示!我一问,嚯!宫里头的大人要收木雕麻雀!!”
“我一寻思,我有啊!赶紧拿出来给他们看,结果他们说这雕得好!收了!”
高强一边说一边卖力地刷着马匹,嘴角几乎要咧到太阳穴:“这下好嘞,我儿子的病有治了,赶明儿再给媳妇裁几身新衣裳,给爹娘买点补品。”
“还有啊,我家那屋子,也该翻新翻新了……”
王门房听得眼睛都瞪大了,顾不上手里的活,直拉着他问:“买这么多!?换了多少钱啊!”
高强回过味,不想再多透露,只嘿嘿地笑:“可多哩,哎呀,二小姐真是贵人!你说我可不得把这马好好刷干净!”
王门房急得抓耳挠腮,但怎么问对方都只埋头干活,实在耐不住,找了个上茅房的借口,偷偷溜到街上看告示。
“……凡入选者,赏白银……一、一百两……”
一百两!!???
王门房脑子里轰隆一下,他在吉安伯府起早贪黑看大门,一个月才一两银子!相当于他□□年的工钱啊!!
他后知后觉想到自己亲手塞给高强的木雕,心中一阵抽痛。
那哪是木雕,那是白花花的银子!
王门房眼前一黑,气势汹汹就冲到高强面前,要他把自己的那只麻雀还来。
高强将打理好的马车牵到府门口等待,他也不是傻子,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事,反而忿忿道:“王哥,你自己不要的,还那样说二小姐……”
王门房满脑子都是一百两,眼睛红得能滴血,大声嚷道:“高强!我没想到你是这么不要脸的人,平时还觉得你老实!真是瞎了眼!”
他一把揪住高强的衣襟,恶狠狠道:“你还不还!?不还别怪我不客气!”
高强扭着头不理他,自顾自整理马鞍,他个子高,这威胁他还真不放在心上。
王门房心里火烧火燎的,原地直打转,忽然想到二小姐今日要入宫,必定从这里过,瞬间又来了精神,伸长脖子等待。
足足等了一刻钟,终于等到两扇红漆的正门缓缓打开。
李氏今日要亲自送言俏俏出门,以彰显吉安伯府对这位二小姐的重视。
为此,她还拿了丹娘的蜀锦裙、翻出一整套青玉头面为其妆点,马车亦是嫡女规格,只力求风光体面。
将这样“金枝玉叶”的姑娘送入宫,正是向新帝表忠心的好法子。
李氏牵着言俏俏,从正门出来,边拍着她的手,眼含热泪:“俏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