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赵家山迎来了第一波大降温。
白天有太阳的时候还能暖和一点,晚上却是阴冷寒凉,接近零度的天气让人不得不提前穿上了薄棉袄,偶尔再刮一阵妖风,山坳里的小院就变成了大型风口,冷得让人怀疑人生。
在月底的最后一天,与冷空气同时迎来的还有一对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夫妇,终于给初入寒冬的小院带来了一丝温暖和激动。
毕竟这么穷乡僻壤的地方鲜少来人,但凡是有这样的人来,心思敏感的孩子们就会知道,机会来了。
至于是什么机会,大伙儿心知肚明。
况且来的那对夫妇衣着富贵,看着就不像是农村人。
男的穿了一身黑色西装,女的裹着一件白色貂皮,两人虽然面相普通,但那副与村里人不同的自信和气场倒像是从电视里走出来的人物,让人看得目不转睛。
前来迎接待客的还有赵院长夫妇,李老师则是站在一旁谄媚的端茶倒水。
几个小孩这时也不怕冷了,躲在外面的窗户底下听墙角,一个个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欣喜神情。
张天明缩着脖子蹲在墙下,对里面人的谈话内容并不感兴趣。
因为他知道这对夫妇早有准备,只为着小宝来的。
他们也是上辈子领养小宝的人,不说大富大贵,也是锦衣玉食不愁吃穿,让小宝免除了在小院受苦,能够健康长大。
或许就是应了那句老话,人各有命,小宝命好。
张天明侧头看着小瘸子扒在窗台垫着脚,一双眼睛放着锃亮的光,嘴角也是拢不住的笑意,连同一向沉稳的大丫都带着希冀的眼神望向屋内的年轻夫妇。
曾经的自己,也和他们有着一样的神情吧?
让人看了不免心疼。
张天明默默叹口气,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高倾并没有来看热闹。
更让张天明愁得挠头了。
高倾可以说是上辈子在小院里他接触最少的人,那小孩自尊心强,心里琢磨些什么从来都不说,很有自己的想法。
要不是那则新闻报道,张天明只会觉得他是孤僻不合群,绝对猜不到高倾还一直想寻找自己的家人,所以对小院里任何人的到来都不感兴趣。
但细细想来也疑点重重,高倾到底是怎么进的福利院?
按照上辈子的记忆,他是在两年前被赵院长带来的,和从小生活在院子里的孩子们都不同,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
而上一世因为人已身死,警察除了调查死因,没有再追溯过他的身世,只是尽责的让人入土为安。
但高倾既然知道自己姓甚名谁,那他阴差阳错的来到这里多半是事出有因。
张天明恨不得现在就跑去找高倾问个明白,看看这个只有十岁的小孩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那么能藏。
而且想找到他的家人也不是件容易事,小院偏僻又消息闭塞,如果没有一个具体的地址,这地域辽阔天南海北的怎么找?
再说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简直是大海捞针,不切实际。
张天明蹲在墙角眉头紧皱,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小瘸子拽着衣袖跑到楼梯口。
抬起头才发现原来是屋里的人谈话结束,已经说说笑笑的走出来了。
四个小孩也并排探头望着院里的情形。
赵院长笑得满脸褶皱:“翠儿,你亲自送送徐先生和徐夫人。”
王翠瞥了眼站在赵院长身后的李老师,转头笑着应下:“好,我带路吧,村儿里小道多不好走。”
年轻夫妇跟着王翠一起出了小院。
赵院长见他们走了,也转头去了李老师的房间。
张天明敏锐的捕捉到李老师回头时眼神里一闪而过的不甘心,和赵院长耷拉着脸并不见喜的神色,顿时觉得奇怪。
这里面好像有事。
几个小孩兴奋的回到房间谈论起那对夫妇,张天明以上厕所为由,一个人偷偷跑去了李老师房门外听了一耳朵。
“院长,这么大一条鱼就轻易放走了?!咱们不狠狠敲他们一笔还白搭进去一个人,哪有这种亏本买卖啊!”李老师尖锐的声音响起。
赵院长手里的杯子重重落下,砰的一声响。
“你个乡村妇女懂什么!人家徐先生什么身份?年纪轻轻就是副厅级,这么一尊大佛来了好好伺候着就行,你还敢敲人家的钱,不仅不能要钱,还得把嘴巴都封严实点,他要是知道咱们手底下干的勾当,谁都没好果子吃,够你一辈子蹲大牢的!”
赵院长怒气冲冲的一通话,把李老师也给吓着了,顿时熄了火,委屈起来:“我、我哪知道他什么身份,而且他一个D市的人,离这十万八千里远,想管也管不着咱们呀。再说了,我不过是看他女人穿得好吗,那一件貂就得上万块,眼睁睁看着一条大鱼从嘴边溜走,我心里馋得慌。”
赵院长小眼一眯,哼了一声:“目光短浅,有些人的钱能要,有些人的钱就是放在兜里都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