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袁继咸的话,朱媺娖一时不言。
不是她不知道如何辩驳,而是在听另一边郝光明的话。
“这个袁继咸要么是本身不懂大明田政,要么就是欺负你不懂大明田政。”郝光明微笑着,略带冷意,“他不知道,你既然要进行田税改革,自然会研究大明田政。”
事实上,自朱媺娖登基后几个月的闲暇时间,郝光明陪着她研究过大明的田政。
之后,有顺带着大概研究了神州历史上田地政策的一系列变化。
所以,如今郝光明、朱媺娖对田政之事了然于心,甚至可能整个大明都没有人比俩夫妻更懂田政。
因此,郝光明略顿了顿后,就道:“我看你这朝中大臣,不论是有心改革的,还是向暗自阻挠改革的,都没有那种将田政了如指掌的大能臣。
或许,你可以把之前我们分析田政的一些资料拿出来,好好震一震他们,也算是开阔下他们的眼界。
免得他们以为,你这位女皇帝只会依赖‘仙界’法宝掌控大明。”
朱媺娖微微点头。
此时下方不少大臣都盯着朱媺娖,见朱媺娖微微点头,都不禁又惊又喜:陛下竟然让袁继咸说服了?
其实,朱媺娖提出“女子成年亦为丁”的事,众大臣心中都下意识得想反对。
因为这件事实在太挑战传统,涉及面也太广了,众臣都觉得不妥。
只不过有人不愿意第一个出头顶撞朱媺娖,也有人一时想不出辩驳的话——大多数人想到的那番话,又很容易被认为质疑朱媺娖做女皇帝的合法性,根本不能说出来。
所以,见袁继咸拿两条具体的事,指明了女子论丁的问题所在,众臣都颇为高兴。
只是朱媺娖的强势、固执,此前半年他们都见过的——一个得天所衷的女帝,又有大神通在身,如今武功赫赫,能不强势、固执吗?
肯定没那么容易说服。
结果朱媺娖听袁继咸讲完一会儿,竟然点了点头,这让众臣如何不惊喜?
袁继咸也很惊喜,正待向朱媺娖作揖,口呼“陛下圣明”呢,便见朱媺娖看向了他,冷冷一笑。
“元辅莫非欺朕不懂田政?”
作为掌控着八十多万大军的大明皇帝,朱媺娖一言一行乃至一个表情,都能造成莫大影响,自然也带着莫大威势。
袁继咸被她冷眼一看,顿时心头一惊,忙道:“臣绝无此心!”
“那元辅可懂田政?”朱媺娖又问。
“这···”袁继咸额头细汗密密麻麻地沁出来,“据臣所知,我朝田政承自宋元,可分官田、民田。”
听了这话,朱媺娖面上冷色稍缓,道:“看来元辅对田政并非一无所知,那么可否说得具体点。”
具体点?
具体点怎么说?他只知道个大概啊。
一时间,袁继咸哑巴了。
此时武英殿其余大臣心中忐忑的不在少数,因为有些人连袁继咸最后所说的那句话都不知道。
也即是说,虽然知道今天要参加的是田税改革会议,涉及田政之事,但还有相当部分人对田政一无所知···
“怎么,元辅答不上来吗?”朱媺娖露出失望之色,神色再次变冷,“元辅连田政具体之事都说不明白,方才如何敢言之凿凿的劝朕不给女子论丁分田?即便此事不妥,也不是元辅那般劝的吧?”
事实上,提出“给女子论丁分田”只是朱媺娖利用田税新政给女子争取部分权利的一种手段。
她早就跟郝光明研究了历代田政之事,如何不知给女子论丁分田有诸多不妥?这么做,只是使用“开窗理论”讨价还价而已。
她真正想要的其实只是女子论丁。
另外,就是再迁徙、开荒的临时政策中给女子分田。
她原以为,提出此事来,众臣会以不符合田政劝她,却没想到,袁继咸根本没识别出这事错在哪里。
大明的基本田地政策中,根本就没有以丁分田的说法,天地划分从来都是按户分。只有地方在招募流民恢复抛荒的田地时,才会临时给出一个按丁分田的政策。
比如说到某地落户,每丁分多少亩。
这都是治理地方的临时政策,而非大明基本田政。
可通过刚才的事可以得知,袁继咸以及此次与会的大多数大臣,甚至可能是所有人,竟然都不知道这事。
也难怪郝光明让她给这些人开开眼界,教育一番了。
“诸卿可有知田政之详细的?”朱媺娖从袁继咸身上收回目光,又看向其他人,问。
结果众臣都低下了头,每一个能回答的。
很多人脸上都露出了羞愧之色。
其实众臣并非都对田政没了解,其中还是有部分大臣知道一些的。只是这部分大臣知道的比袁继咸多,却也不知道全部,也不敢肯定自己所知所想都是对的,这才不敢发言。
“既然诸卿都不知,那朕便来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