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张简一起厮混了一个下午,到了傍晚时分,沉毅的酒总算醒了个七七八八,于是他很听话的去了一趟赵尚书府上,又在赵家蹭了顿饭。
吃完饭之后,自然就是日常的谈话时间,沉毅在书房里跟赵昌平聊了足足一个时辰,这才告辞离开赵家。
第二天,沉毅便没有怎么出门,而是在家里陪老婆孩子,顺便看一看张简前天送给他的一本前朝禁书,看的津津有味。
在禁书的强大吸引力之下,沉老爷秉烛夜读,很快又是一天时间过去。
第三天上午,沉毅也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在家里考校沉恒的策论,一连看了四五篇文章之后,沉老爷才把文章放下,咳嗽了一声之后,笑着说道:“文章不错,不过字还要多练,你现在的字太过呆板,少了几分飘逸之气。”
“等会我让蒋胜去东市街,再给你买几刀纸回来,你好生练练。”
沉恒微笑点头,然后笑着看向沉毅:“我听顾师说,兄长的字还不如我。”
“听那老头胡说八道。”
沉老爷翻了个白眼:“为兄是两榜进士,翰林学士,那老头连个进士也未中,信不得,信不得…”
兄弟俩,基本上都算是出自顾老头门下,因此沉毅这番话自然是玩笑话,沉恒眯着眼睛轻声笑道:“兄长这话说的有理,明天小弟就去跟顾师说,书道先贤的字小弟都不临了,从明天开始,专门临兄长的字。”
沉毅哑然一笑,正要开口,外面突然传来了丫鬟青儿的声音:“公子,外院有两个人找您,说是您的部下…”
沉毅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他扭头看向沉恒,吩咐道:“马上秋闱了,你多写几篇文章,顾师那里你多跑跑,争取秋闱考个好名次,明年春闱再中,为兄给你活动活动,让你尽量补个京官的缺。”
沉恒微笑道:“小弟要是中了一甲,也就不用兄长活动了。”
一甲头三名必进翰林院,自然是不用活动的。
“有这个心思是好的,不可生出骄狂之心。”
沉老爷微微沉声道:“闲来无事,多想一想顾师,他便是被这份骄狂,误了一辈子。”
顾老头当年不是写奏书状告当朝宰相,恐怕早早的就中进士衣锦还乡了,何至于流落建康,与家人分别数十年?
“知道了。”
沉恒规规矩矩的低头行礼。
他见自家兄长要走,犹豫了一下之后,开口道:“兄长,今年秋闱我要是中了,能不能……”
他轻轻咬牙:“能不能把幼娘也接到建康来住?”
他说的幼娘,是陈幼娘,陈清的妹妹。
沉毅处理完江都范家之后,陈幼娘就被接到了沉家,虽然在沉家做活,但是却被沉章当女儿养着,只是这一次沉恒进建康考学,陈幼娘没有跟着,而是留在了江都,替沉家看着旧宅。
沉毅瞥了一眼自己的兄弟,然后哑然一笑:“好,这一次秋闱考的好,我替你跟父亲说。”
说完这句话,沉毅不再看自己这个欣喜不已的兄弟,而是低头整理了一番衣裳,迈步朝着自家前院走去。
这个时候,登门拜访,还自称是自己属下的两个人,猜也不用猜,一定是凌肃跟薛威两个人。
很快到了前院,抗倭军的两个千户,已经在沉家的正堂等候,见到沉毅来了之后,两个人立刻站了起来,对着沉毅躬身抱拳道:“属下拜见沉公!”
沉毅脸色一黑,摆了摆手,沉声道:“坐罢,这是这沉公二字,提也休提了!”
上一次在宫里,皇帝就拿这两个字来阴阳怪气了他一番,导致沉老爷平白无故多磕了一个头,很是吃亏。
两个武人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沉毅为什么生气,脾气比较耿直一些的薛威笑着说道:“那属下要如何称呼您?”
“我升官了。”
沉毅微笑道:“如今已经是正五品兵部侍郎了,与凌千户平级,你们不嫌麻烦的话,就称呼我沉郎中就是。”
“郎中郎中…”
薛威喊了两声,笑着说道:“听起来像是行脚的郎中。”
一旁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凌肃,脸上倒是也挤出了一个笑容,开口道:“进建康之后,跟建康本地人打听您的住处,倒是打听出了一些别的消息,听这些本地人说,您已经被陛下拔擢为翰林院侍读学士了。”
说到这里,凌肃毕恭毕敬的低头道:“相公。”
凌肃乃是世袭的千户,虽然他是个不起眼的武官,但是对于朝廷的官制还非常清楚的。
他这个千户是正五品官,沉毅的翰林院侍读学士,其实也是正五品。
而两个五品之间的差距,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从翰林院侍读学士被人称为“储相”的这个角度来说,他们称呼沉毅一声相公,倒也合情合理。
薛威不明就以,但是他知道凌肃很会做人,于是也低头,喊了一句相公。
虽然相公这两个字,多少还是有点“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