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银子,绣帕能赚几个钱,帕子要钱,针线也要钱,这都是成本,卖出去的绣帕只能说勉强糊嘴,糊的还是清汤寡水,难见荤腥。 孔二娘惦记着给她补身体,把鸡蛋都攒着不卖,又少了一笔营生,又近冬日,怕是日子会越来越难熬。 她心里的计划是把贺兰盛留下的这笔钱一分为二,一半留给孔二娘,另一半她带走,她不能再留在这了。 但这个想法刚提起,孔二娘就问:“那你准备去哪里?可有去处?” 昭懿迟疑着说:“我北方有一个姑母,我准备投奔于她。” “好,那你想过如何去呢?你一个女儿家,又生得这般……”孔二娘长叹气,“外面歹人那么多。” 昭懿也懂,可她再留下来,昭霁元估计很快就会找上门,她届时说不定还会连累孔二娘。 “我拿钱买一辆马车。” “然后呢?若是遇上山匪怎么办?你独身架着马车,更引人注意,这年头有马车的人家太少了。” 像孔二娘他们,平时有驴车坐都算了不起了,马车那是什么人家才能用得上的。 昭懿抿住唇,她从未独自过活过,原先万事都有旁人打点。 孔二娘看着昭懿这小 模样,忽而起身从匣子里拿出一封信,“这是几个月前我收到的,我三妹写信给我,让我去她那里,我一直舍不得去。” 她总想着大哥还会回来,怕大哥回来寻不到人,她一直没换地方,但等了这么多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她渐渐地灰了心,却又拿不定主意换个地方过日子。 她在这里生活多年,早习惯这里的一树一木,冒然让她换地,她还真有些不敢。 这次换孔二娘问昭懿,“你要是愿意,跟我去我三妹那里,她家也在北方,西北那边。” 两个人扶持着上路,总比一个人走要强上许多。 昭懿久久没有说话,就在孔二娘以为自己被拒绝时,少女的手臂主动搂住她的手臂,她听到对方略微哽咽的声音,“我怕连累你,其实我是从……” 家中跑出来的吗? 那还算她家吗? 昭懿含糊掉家这个字,“……跑出来的,万一被人找到,恐怕他们会找你麻烦。” 这话只让孔二娘更为怜惜昭懿,世间女子多艰,她早知道这个道理,若有个安生地,昭懿怎会跑出来,定是过得不好。 “我既认了你这个妹妹,便不怕你给我带来麻烦,人活世上,总要讲个理字,就算那些人找上门,我也要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为何把你逼成这样。” 她又想起捡到昭懿那一日,更下定决心要护着昭懿。 就当她烂好心也罢,她见到昭懿便觉得一见如故,忍不住将她当妹妹疼。若是她幼妹还活着,遇到这样的事,自己肯定是希望也有好心人能帮自己幼妹一把的。 翌日,等孔二娘如往日一样出门,昭懿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她还是决定不给孔二娘添麻烦,但她刚打开院门,孔二娘就站在外面。 “我就知道你想一个人偷偷走,等你半日。”她晃了晃自己手臂上挂着的包袱,“我不管,你去哪,我跟着去哪。” - 贺兰盛那日告别后,就一路往南方去,他没有掩饰自己的踪迹,有他这条明线,昭懿那边也许能躲得久一点,只能说也许。 不过两三日光景,他便在船上被人堵住。 从船上被抓下来,逮到客栈,贺兰盛见到刚登基的新帝。 昭霁元一眼看到他胸前的包袱,缓缓放下茶盏,他动作慢条斯理,还给贺兰盛倒了杯茶,“坐。” 贺兰盛不动,“贺兰家族有训,不从蟊贼奸党。” 昭霁元未开口,站在贺兰盛身后的人先一脚踹向他的后膝,他不会武,被踹得直接单腿跪在了地上。 未等他站起,又被扣住肩膀,另一条腿也被狠狠一踹,“咚”的一声,双腿跪地。 但哪怕如此,贺兰盛依旧不愿屈服,他看昭霁元的眼神不卑不亢,也无半分恼怒,好似皮囊不过身外物,受任何折辱,他全然不在乎。 这般的眼神落在昭霁元眼中,不免觉得晦气。他没拿贺兰盛的祖父来威胁他,这家子全是迂腐,他上辈子便见识过,老的小的都觉得死了更能明志立身。 “把贺兰小公子的包袱取下,省得累着。” 他注意到贺兰盛跪下时手明显有护住包袱的动作。 贺兰盛知道自己打不过,也怕伤了蛇蛋,没挣扎让人把包袱取下,递到昭霁元面前。 昭霁元让人打开,侍卫听令挑开包袱,里面是一团女子衣裳,正要扯开衣裳,昭霁元叫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