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回忆中,卫时玉眯着眼看身旁梨秋安静闭眼的侧脸渐渐与那时的她重合。
那样一句简单的话,那样平静的语气,恍惚中,他却感觉到了郑重。
她将身上披着的斗篷解了下来,朝他招手,他听话地低下头弯下腰来,直到与她视线平行,看着她不多一言将那件斗篷披在他身上。
他身上的脏污一下染脏了她的斗篷,他不安地去看她。
梨秋对他抿唇笑了一下,带着安抚的味道,她握住他的手,有冰凉的水意流淌而来,他低头去看,是千万弱水温柔地抚过他脏污的皮肤,带走了上面的污泥。
那件斗篷很小,堪堪只到他腿根,但那是他在世上第一件衣服,由她给他披上,令他免于羞赧窘迫境地。
所以,那次他躺在雪地里,感觉血一点点流尽,身体也没有自愈也不觉得后悔。
为梨秋死是应该的,他只是有些遗憾,遗憾不能陪她更久一些。
但梨秋却扑了过来,她抱住了他,手按在他破了大洞的腹部,扶桑灵叶不断填溢治疗着他的伤口,但她身上的灵力却急速流逝,她面色惨白惨白,透出死人的青色。
可她清澈的眼睛湿润,却强撑着镇定,她看着他只说了四个字。
“阿玉,别死。”
别死。
她想他活着,那他就活着。
那次他熬了三个月,瘦骨嶙峋,活得像个鬼,梨秋每日都给他疗伤,他的身体才恢复生机。
当他知道梨秋的护卫队都是她的备选夫君时,他就知道,不论如何手段,不论付出什么,他都要成为站在她身边的人。
不容他人觊觎,她身边的位置,只能是他。
卫时玉伸手轻轻撩起梨秋散在枕上的乌发,闭眼低头轻嗅。
自那天她给了他休书后,她再没喊过他一声“阿玉”了。
“笃笃笃——”
“殿下,我进来了?”车架外,苍骤磁性沉稳的声音忽的响起。
卫时玉的动作一顿,抬起脸,面无表情朝着车架门帘的方向看了一眼。
苍骤低垂着头站在门帘外,夕阳照过来,门帘上勾勒出男子高大挺拔的身形。
梨秋面色还有些苍白,她睁开眼,恰好看到卫时玉把玩着自己头发,抿抿唇,将他推远了一些,人也坐直了一些,对外面的苍骤道:“进来。”
卫时玉若无其事松开手,也起身坐直了些,只是指尖随意地将衣襟扯开一些,手指抚过脖子,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红印子。
像是被唇瓣嘬出来的一样。
他又顺着往上撩过自己的唇,指尖渗出一滴血,往旁边一擦,那唇上像是有红色唇脂晕开在嘴角,接着他摸过头发,挽起的发髻都松松垮垮披散在肩头。
苍骤撩开门帘进来,桃花眼沉静,却不由自主扫过卫时玉,目光也一下子在他身上的几处痕迹处顿住。
他很快垂下头,安静地弯腰挪到梨秋身旁,跪坐下来,悄无声息一如往常一般,做好一个护卫长该做的事。
卫时玉心中阴翳,但面上却含着浅笑,整理着衣襟。
以前苍骤可不能进来。
梨秋没察觉到卫时玉的小动作,只问苍骤:“都安排好了吗?”
她其实声音是有些糯的,糯而清,这会儿疲惫,又在这车厢内,语气听起来比平时都要软和一些。
苍骤没忍住,抬起头看过去,正好看到梨秋在看自己,便又脸红了,道:“安排了三人去查,届时会以通讯玉符传递消息。”
梨秋点头,这三人没南荣枯的人接引是进不来万海东岛的。
这话说完,梨秋便重新安静了下来。
苍骤见她没有话再问,虽然有些失落,但也低下了头安静跪坐着。
……
万海之下有法宝云桥,进入云桥后,往下滑行直入海底。
南荣枯的珍珠车架在前带路,等梨秋的护卫队全部进入云桥,海面重新合上,归于平静。
海下殿宇富丽堂皇,角檐上挂着明珠灯,那明珠个个拳头大小,散发出的灵光十分明亮。
护卫队被分散到梨秋所住的秋明殿偏殿去安顿,棘九也被卫时玉命令带着狐酥酥挑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