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揽月,如临仙境。
脑袋飘忽中,泥人以为自己或是尚在梦中,或是已经殒身丧命,面容竟然有了些许释然,紧张收缩的手脚瘫软在地,疲倦道:“敢问仙子,肖某现在何处?一定是肖某生前积德行善,方能得此恩泽,在死后能来此神霄绛阙,得见仙子一面。”
污泥遮面,但泥人的声音听起来应当年近不惑,揽月破颜苦笑道:“肖大哥,你并未死,只是痫症发作而已,回家后还得多加注意调养。”
“我、我我没死?!”
泥人循声试探着摸向自己的胸膛,温热起伏,正真切切。
他蓦地坐了起来,开始打量四周:“这么说,我是被诸位侠士所救?”
揽月含笑问道:“这里是藏名山,乃仙家历练之所,你为何会闯入此处?”
泥人方以袖擦拭掉面前泥垢,被揽月闻及,脸色一青,开始惊惶四顾。
“没事,没事的。小葵它不会伤人。”
揽月不明所以,以为泥人仍在畏惧青魇飨鬼。
“你是在找那些山魈吧?”陈朞洞幽察微。“山、山魈,都、都都死了......”
一提及山魈二字,泥人亡魂丧胆,浑身抽搐,两只手拼命在脖颈处撕挠,仿佛被无形的绳索套|紧一般窒息,舌根拼命地深处嘴巴。
眼见泥人又要犯起痫症,秦寰宇瞬势起手封住了他的动作,只留给他喘息和说话的机会。
泥人眼眶撑得很开,凸起的眼球惊恐地穿过揽月身侧,望向更深更远的地方,即便被施了封禁术,却止不住他的哆嗦,犹如一只被困的野兽,喉咙里发出哀鸣。
揽月回身看见那处山洞,又看了看脸色不佳的秦寰宇,便知洞内一定发生了毛骨悚然之事,否则绝不会让一个年近不惑的大男人如此彰徨。
“咦?那里有个山洞?我去一探。”
娄皋年少气勇,受了啾啾真身乃枭鸟的鼓舞,不免有些信心振奋,奋武扬起威起来。
“不行,你不要进洞。”
这还是揽月头一遭对娄皋如此厉声喝止。
“为何?”
娄皋难得的兼人之勇,还未有幸施展便被压制下去,还有些委屈不解。
那边泥人就如筛糠一般哆嗦起来,哼唧道:“小侠士,不可进洞啊,断然不可进洞啊......会死的,死无完尸啊......”
泥人的声音幽幽响起,杂着紧张与惊惧,惶惶不安的气氛布满四周,惊起了树梢上的落鸦,“呱呱呱”地扑棱起翅膀,哀怨声纠缠着风,浓重的阴霾涂抹在天际。
娄皋不禁也跟着打了个寒颤,畏缩起双肩抱紧怀里的啾啾。
秦寰宇淡淡道:“洞里的山魈尽已被剿灭,放心吧。”
“死,死了?都、都都死了?”
泥人还有些难以置信,眼光无神地望向洞口,视线溃动,眼泪簌簌而下。
“那、那他、他们呢......”
秦寰宇沉默地摇了摇头。
泥人的脸潮湿起来,发出一声嘶哑的惊叫,那痛苦声如同被刀子劈裂开胸膛。
陈朞正色直言道:“大事已然,覆水不收。你还是好好想一想,你们是如何进山来的,除了你以外,还是否有他人逃脱。”
“进山?我们不曾进山啊,藏名山回环曲折,迷而不返,烨城连孩童皆知此山不可莽入,我等断不会冒然闯进的。我本是在烨城东边一家布庄给人做账房的,清点布库之时不知被什么人击晕带来了此处,醒来便已身在此处了。”
“你们共有几人?可有相熟之人?”
“有、有啊。城东猪肉铺的鲁掌柜也被莫名劫来此处,还有他的妻儿。我们醒来之时曾经清点过人数,足足有五十人,本想共寻出山之径,哪想遇到了一波又一波的山魈将我等冲散,死生不知啊......”
“这么说......”陈朞指着潮湿阴暗的山魈洞问道:“这么说那里面的是?”
“呜呜呜......”泥人以哭声作为默认,确定了洞里的尸骨。
娄皋抱着啾啾的手臂猛地一抽,惊恐地长大了嘴巴向后倒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