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韩树的话,严冬诧异地愣在那里。
动员令之下,大晋施行全面战争的国策,州县大量征召青壮入伍,严冬跟韩树也属于适龄青壮。
不过他们并没有被征召。
他们是书院学生。
州县书院的学生也好,国子监、太学院的学生也罢,无论年龄是否合适、修为是否强悍,都不在征召之列。
国家还没到需要强令学生上战场的境地。
朝廷没有强令学生上战场,也没有强令不允许学生上战场,学生是否上战场,一看自身意愿,二看条件是否合适。
韩树年龄达标,修为不弱,且不是家中独子,若是他想沙场报国,那就一定能够参与这场全面战争。
诧异之后,严冬回过神来:“你决定了?”
韩树点点头:“我意已决。”
战争凶险,河东战局又格外严峻,到了战场性命就不再完全属于自己,甚至绝大部分时候不由自己做主。
作为同窗好友,严冬理应劝说韩树慎重,再考虑考虑。
但他没有。
他了解韩树。
对方虽然出身农家,但素来有大志向,心中有家国,胸里藏社稷。
其实不只是韩树这样,书院大部分学生都是如此,包括他严冬自己。他们的人生经历与受到的教育,让他们早就将自己的命运跟国家命运联系在一起。
严冬深吸一口气:“我决定了一件事。”
韩树打量着他:“何事?”
“我也要从军入伍,沙场报国!”严冬油腻白嫩的胖脸,在这一刻看起来竟然如钢铁一般坚硬。
韩树摇摇头:“人生大计,岂能因为意气冲动就轻易下决定?书院有格言,少年人切忌意气用事。”
“这不是少年意气。”严冬神色肃穆,“这是少年热血!”
书院还有句格言:人不热血枉少年。
韩树看严冬的目光发生了变化,欣赏之外多了两分敬重。
“可你这身板,我觉得还是留在后方比较好,报效国家不一定非要上战场,参与地方民政统筹粮草物资,同样不可或缺。”韩树从现实角度提出建议。
这话很有道理。
严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已经集合得差不多的同窗们,“我跟你打一个赌。”
“什么赌?”韩树微微皱眉,他不是很喜欢赌这个词眼。
“今日之内,书院三成学生会请求从军入伍,参与这场全面战争!”严冬说得格外自信,仿佛事情已经发生。
韩树一阵默然。
明日晋阳书院就得将自愿从军入伍的学生、先生名单报上去,今天是最后的申请时间,所有想要沙场报国的热血之士,都得在今日提出申请。
沙场拼命是大事,稍有不慎就会性命不存,像韩树这样在截止时间前方能拿定注意的人,应该有不少。
“如果有三成以上的同窗从军入伍,那我就一定要参与其中。咱们都是今年就要结业的人,可不能让下面的弟弟妹妹们看了笑话。”严冬最后笑着补充了一句。
回到书院,韩树、严冬一起去了报名的院子。院内院外挤满了人,到处都是三五成群谈论国家形势、河东大战的学生,群情激昂,报名者络绎不绝,排了很长的队伍。
“这哪里是三成,我看超过半数的同窗都已过来报名。要不是从军入伍有条件限制,只怕整个书院都要搬到战场上去!”
严冬看着眼前盛况,很受激励,精神变得十分振奋。
“你真要去?不用回家跟伯父伯母商量?”韩树见严冬已经拿定主意,不由得好奇地问。
严冬道:“自从动员令下来,我就一直在考虑这件事,跟家里人商量过许久了,现在我自己就能拿定主意。”
韩树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跟对方一起排到了报名队伍后面。
登记完,两人并肩走出院子的时候,发现外面那些来看热闹、自身不符合条件的学生,看他们的目光充满了敬重膜拜,尤其是年纪小的学生们,一个个满眼星辰。
“韩兄,严兄。”几名神色庄重的同窗来到韩树与严冬面前,认认真真拱手见礼。
“诸位有何指教?”韩树一头雾水。
为首同窗深吸一口气:“我们几人因为条件不符合,不能投身行伍为国征战,此番不能跟韩兄、严兄并肩浴血,实在是生平憾事。
“韩兄,严兄,社稷存亡系于尔等之身,江山万民皆赖你等以命相搏,我等先行在此谢过......此战,拜托二位了!”
说到最后,他已是双目通红,声音哽咽。
其余几名学生皆是一揖到底:“拜托二位了!”
韩树与严冬只觉得胸中升起一股岩浆般的热流,霎时间双眼模糊,遂一起还礼:“此战,我等必定竭尽全力,不负书院教诲,不坠大晋之威!”
院子里不断有人出来,院子外不断有人迎上去。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