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吉反悔,“在场长老都是人证,你若是食言,赵氏就会名声扫地!”
赵正吉冷冷道:“赵氏从不食言,也希望徐氏不要出尔反尔!”
“这就立约,白纸黑字写清楚!”
“正该如此!”
眼看赵正吉跟徐嵩闹得面红耳赤,各世家长老都有些尴尬,赵氏跟徐氏是眼下大齐最顶尖的两大世家,而且随着文武之争愈演愈烈,两家的关系也是愈发紧张,他们之间的争斗,这些世家长老并不好轻易插手。
这要是放在以前,雅间的诸位长老们,说不定就按照文武之分站队了,但如今面对来势汹汹,有皇帝支持的寒门,和眼下汴梁的局势,大家都表现得很克制很谨慎。
约定立完后,雅间的气氛也不再适合宴席继续,没多久众人就各自散去。
除了有两家长老跟着徐嵩走了之外,其他世家的长老都决定这回跟赵氏同一立场。面对切身利益,分歧都可以暂时抛开,先看看赵氏能不能有办法总没坏处。
宴席结束,赵正吉跟杨氏长老结伴离开酒楼。
“宁哥儿既然已有对付童京的策略,咱们自己行动就成了,完全没有必要拉着其它世家一起,尤其是那些士人门第,又不是没他们不行,咱们跟他们费这番口舌、力气做什么?”进了马车坐下,杨氏长老不解的问赵正吉。
作为杨氏在汴梁的头号人物,他已经知道了赵宁要怎么对付童京。
此刻的赵正吉,已经完全没有在雅间时,被徐嵩激怒的恼火之态,整个人神色轻松意态闲适,完全不像是刚刚发过火的,闻言他轻轻一笑,不无深意道:
“宁哥儿看得比我们远。他已经不满足于,赵氏、杨氏只是在将门中有影响力了。”
杨氏长老怔了怔,讶然道:“赵氏难道还要结交士人门第?”
“这回的事,就是一个契机,也是投石问路,且先看看效果如何。总而言之,从商事上入手,比直接跟世家官员在权力场上碰面要好得多,回旋余地大。”赵正吉不急不缓的道。
“眼下大齐文武之争如烈火烹油,在这种形势下,宁哥儿还要谋求跟士人门第结交,他这......到底是要干什么?!”杨氏长老双目瞪大,他越想越觉得这个问题不简单。
刘氏、庞氏倾颓,郑氏、吕氏衰落后,士人门第中的不堪之辈,除了徐氏,基本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剩下的不说个个家风纯正,至少没有大奸大恶之辈了。
赵正吉没有正面回答,事实上赵宁也没有给他明确答案,他只是凭借自己的推测徐徐道:
“这天下哪有什么永远的敌人。杨兄可别忘了,在本朝之前,门阀世家本身就没那么明显的文武分流,早些时候的真正世家俊彦,哪一个不是出将入相?”
杨氏长老似懂非懂。
良久,他叹息一声,悠悠道:“宁哥儿在想什么,我或许不明白,但眼下我至少知道了一件事。”
“何事?”
“徐嵩跟徐氏这回会亏得很大。”
“杨兄觉得,他们亏了什么?”
“当然不只是在汴梁的商利。”
“还会有什么?”
“在士人门第中无可比拟的威望!”
......
作为同平章事、东京府尹,童京每日都有大量政务,所以昨夜杏花村的流民祸乱,事态虽然不小,但在李彦、蔡贯都赶过去之后,童京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等对方给他带回捷报。
两个元神境中期带着四个元神境初期,弹压区区一个张京,就算后者麾下河匪流民很多,在童京看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真正让童京觉得有些烦的,是眼前这个站在大堂中间的人。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官员,出自士人门第中的章氏,是东京府中的两个从四品少尹之一,叫作章东来。那也是东京府上层官员中,唯一一个世家官员。不到四十岁就能官居从四品,除了家世显赫,章东来自身能力也是非凡。
叫童京头疼的是,对方品性端正的可怕。
章氏、史氏、陈氏,都是门第中排名靠后的世家,家势虽然不大,却一个比一个顽固,诗书传家培养出来的,就是一群把礼法看得比天还大的家伙。
“张京为祸乡里,固然罪不可恕,但他麾下能有过万之众,根结却在于这些年来汴梁土地兼并过甚!今日我们要剿灭张京固然不难,但若是不能抑制土地兼并,坐视流民持续增多,那么明日就会有李京,后日还会有王京......”
听着章东来侃侃而谈,童京不由得脸黑如墨,他觉得对方很可能说大后天就会再出个童京。
抑制土地兼并,说得轻巧,寒门地主不壮大实力,他这个寒门官员、寒门利益的代表,在汴梁的地位怎会稳固?
秦汉以来,皇朝的立国根基都是世家大族,眼下皇帝打压世家扶持寒门,就是要把皇朝的统治基础换成庶族地主,从而实现中央集权。
不扶持寒门,皇帝的大计如何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