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修行者,所以后者的双脚一动没动,倒是这个年纪轻轻,手上却已经染上了人命的少年郎,被震得反退回去,四仰八叉的跌坐在地。
“住手,你们住手!你们这样暴虐无道是要遭报应的!”
身材消瘦的少年郎绝望而悲愤的哭喊着,在被狱吏掐住脖子提起来之后,双腿一边踢腾,双手一边拍打,嘴里还在断断续续的喊:
“放开我,你们......这些草菅人命的混账,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眼看着少年郎被掐得双眼翻白,脸色由红变紫,快要断气了,冯三剧烈扭动身体,想要挣脱铁链,一张脸愤怒焦急至极,朝那个狱吏吼道:
“放开他!他还是个孩子!你这个混账,有没有人性?!”
另外三名趴在地上的佃户,本来都挺害怕,这时候眼看着少年郎要被掐死,面色也都有了变化,一个接一个冲上去救下对方。
这并没有什么用,狱吏一脚一个,轻轻松松就把他们踹飞出去。他下手不轻,这些佃户撞在墙上倒在地上,一时都爬不起来,只能胡乱叫唤。
唐兴看到这里,面色已经很不悦。好好的一场审讯,被这些人闹成了菜市场,让他自觉在赵宁面前很没面子,显得自己能力很低微。
要不是眼下案子没结,还掌握在门第官员手里,且这些人都是最重要的涉案人,不能死了,他都想杀两个人来立威,好让其他人赶紧招供。
念及于此,唐兴不满的向两名狱吏冷斥道:
“给我手脚麻利点!都多久了,还没审出个所以然来,你们就靠这点手艺吃饭?就没有重刑了?断手断脚都不会?”
见唐兴这么说话,完全没有把几个佃户当人看,赵宁多少有些意动。
在大齐皇朝的官方说法中,皇帝之所以大兴科举,增加寒门取士规模,是因为这些平民读书人来自民间,更加了解民生疾苦,知道普通百姓需要什么,能更加同情百姓更好的为百姓谋福,让国家大治。
但就唐兴的表现来看,他在成为皇朝官员后,并没有对跟自己之前身份一样的平民,有多少同理心,对待这些人的手段,也并不比世家子弟温和。
两名狱吏见唐兴发了怒,不由得神色窘迫,旋即便恼羞成怒。
他们不敢对唐兴这个官员有任何意见,于是乎,面前这些没有任何背景的平民,就理所当然成了他们发泄的对象。
不过他们并没有能这样做。
一直坐着的赵宁忽然开口:“停下来。”
这些佃户的意志出乎他预料的坚定。宁愿求死也不愿意开口的人,在这个世上并不多见,一群背恩忘义的人,还能有这样的表现,就更加说不通。
继续这样审讯下去,真的断了他们的手脚,只怕会引起门第官员的注意,引起很多麻烦。
审讯应该换一种方式了。
年老一些的狱吏抱拳施礼,对赵宁恭恭敬敬道:“赵公子,只需要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小人保证这些人骨头都烂掉,必定开口!”
赵宁看见了这名狱吏目中的凶光,那跟唐兴的眼色并无太大不同,都是恼恨冯三这些人太过硬气,让他们丢了颜面,想要立即加倍报复回来,证明自己。
赵宁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莫说那些忍受几十年寒窗苦读的孤独寂寞,好不容易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成功取得进士身份的读书人,这些狱吏都是出自普通百姓之家,他们对平民都没有多少同情心。
现在他们表现出来的,是对手中有限权力的极大迷恋与倚重,并且不容其他人挑衅、质疑。
为此,只要“名正言顺”,他们不惜将进入这座牢狱的其他平民,折磨成非人的模样,来证明自己配拥有这种极为有限的权柄。
寒门官员真的有利于国家社稷?赵宁这个世家子的心中有了疑问。
不过此时不是深思这个问题的时候,赵宁摆摆手,示意停止刑讯,也让另一名狱吏,将那个快被他掐死的少年郎放下,这才对冯三道: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被刑讯得很惨,你的意志足够坚定,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罔顾生死。
“另外,你的家人虽然在京兆府的保护中,但我能来这里对你们任意妄为,自然也能派人杀掉你们的家人。
“不过我不想这么做,当然,毫不讳言,这么做也对我不利。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只要解释清楚你的所作所为,说明白你们为何能心安理得背叛赵氏,我或许不会杀你全家。”
冯三眼神数变,迟疑不定。
那个好不容易喘过气的少年郎,回头看了一眼快死的冯三,脸上满是不忍与痛苦,转头迫不及待的对赵宁道:“只要你不杀人,只要不是械斗案的事情,我都愿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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