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 章越看去道:“陈执中之子?” “不错。”蔡确点点头。 章越心想,蔡确经常来此处莫非不是为了吃这碗汤饼,而是专门为了陈世儒而来? 章越看蔡确盯着陈世儒的背影,章越对蔡确道:“师兄,吕吉甫之所以败是失了人心,这世上不是谁够狠,谁手段够辣,谁便是赢家。” 蔡确听了章越的话不置可否。 章越心底默叹,蔡确和吕惠卿便是一意挑战宋朝默认的政治规则。 就说发生在另一个时空历史上蔡确身上的事。 当年蔡确因车盖亭案被贬岭南,宰相范纯仁以及吕大防都劝高太后不要将蔡确贬得这么狠。但高太后不肯。 事后范纯仁对吕大防说:“岭南之路长满荆棘七八十年矣,今日重开,日后我们恐怕也难免有此下场。” 宋朝不是没有宰相被罢岭南的先例,但丁谓之后已是很多年没有了。 正如范纯仁所言,蔡确重开此路之后,章惇为相即将当年不少弹劾过蔡确的旧党,送往了岭南公费旅游。 这时几人正走了数步,却见身后有人道:“状元公留步!” 章越回头正是当初的店家徐老汉,在徐三掌柜的搀扶下正蹒跚赶来。 章越见此大喜连忙上前对徐老汉道:“老人家,使不得。” 徐老汉道:“多亏状元公所题的幌子照拂着,这么多年也没有牛鬼蛇神敢为难我们,或许也是因为咱们店小的缘故,不值一提。今日能够重见状元公,老朽死也瞑目。” 章越道:“老汉知足不辱,真乃大善。以后我常来看望你。” 徐老汉喜道:“那可好。” 说完徐老汉又忐忑地道:“当年状元公时常来小店吃汤饼,不知这么多年重来,这味道变了吗?” 章越闻言大笑道:“老汉放心,不曾变了,甚至更胜当年。” “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一旁的黄好义道:“徐老汉,你还识得我吗?” 徐老汉睁开朦胧的眼看了一会问道:“是黄四郎吗?” 黄好义笑道:“是我,是我。” 徐老汉见了黄好义惊喜不已,显然是当年吃面后会钞那抠抠索索的样子,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黄履亦笑着见礼。 徐老汉也识出的对方,此刻他满脸高兴道:“很好,很好,人家都说人登了高位后,当年的恩情比纸还薄。但看了你们,我才知道不是如此。” “这么多年的同窗情分,多年后能聚在一起不生芥蒂地吃一顿饭,就已是难得的不得了了。” 章越闻言唏嘘,这徐老汉说的话是多么久练人情的言语。 那么多年轻时交的朋友,以为能够相互扶持一辈子,但不说十几二十年后,便是如今能坐下一起吃个饭的又能有多少呢? 慢慢地都在路上走散了。 有的是生了嫌弃,也有的是心照不宣。 这时蔡确笑着道:“那应了你徐老汉这句话,咱们以后可要常来,到时你可不许问我等要钱啊!” 众人大笑,徐老汉笑道:“你们几位能来,那可是求都求不来的,老汉我到时候亲自来给你们端汤饼,擦桌子!” “那敢情好啊!” 在笑声之中,徐老汉在徐三掌柜的搀扶目送章越他们离开,一直站了许久许久。 …… 蔡确回到了宅里的书房。 蔡确的书房平日绝不容许有任何人进入,甚至连他夫人也不肯。 有一次一名小妾仗着宠信进入了蔡确的书房,被蔡确得知后,便二话不说将对方送回了自己陈家老家看管起来,不许她出屋一步。 两年后,这名小妾抑郁而终。 这书房之中没有任何窗户,仅有三面墙,墙上各用一张数丈的大布蒙之。 而张大布之上则是缝了好几十个口袋,口袋里装着都是信札之物。 每一个口袋上面都写着一位官员的名字,其中便有王安石,韩绛,吕惠卿这样的名字在列。 也有如陈世儒这样的小官。 这里面的人名几乎包罗了所有与蔡确有过接触的官员。 蔡确每回来第一件事便取了几个口袋中札子,用笔记录一些事进去。 全部写完后,蔡确便会熄灭蜡烛,一个人在书房里沉思许久,甚至直到天明。 而在书房的一角口袋上,赫然有黄履的名字,而黄履一旁的口袋中则没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