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府之中。 章越写完予韩琦的谏言之后,觉得笔势一滞气势有所不足。 写文一气呵成,便是最好,如果不能即是稍有遗憾,章越见写不下去,也不继续强求,便回到床榻上蒙被而睡,心底打了会腹稿,随即又起床取了诗经看了一番。 读着诗经,章越突而想到了什么,悬腕提笔于纸上挥毫,着手最后一段。 岳阳楼记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成为了古今读书人的座右铭。 范仲淹读书的时候,遍常与左右言‘士君子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是他一生的抱负所在。 否则这岳阳楼记前半篇的铺陈再如何,也不出王勃滕王阁序的存在,但最后抱负之语,却将文章拔高了好几个层次,使之成为与滕王阁序并列。。 而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成了激励读书人的话语。 章越写到功业时亦有‘冯唐易老,李广难封’之叹,自己虽年轻步入官场,但若不奋发有为,终将蹉跎岁月,亦想到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融此二等情绪,章越写下了最后一段。 一百余字顷刻间挥就,章越此刻如饮醇酒般,全身上下无不畅快。 重读了一遍十分满意,自己的文章又进步了! 此番他算是意尽了,这样直抒胸臆的感觉,能难再有第二次了。 写完之后,章越打算将文章誊正,对着原稿重新认认真真地重新写了一遍,却发觉这一次誊正的文章写出来,字虽是漂亮, 但却感觉不如第一次写得时候。 章越不知为何? 仔细一想章越记起自己第一次写完的时候, 原来已是将那股气都用尽了, 如今再写用得却是匠意,其实不如之前通畅自如。 不过此刻已是三更,章越没有多想直接在书房里睡了过去。 次日天明后, 章越又重新写了三遍,发觉始终不如第一次写的那般, 甚至连第二次的也是不如, 故而心知书法也很难达到昨夜意境, 然后便惋惜着上衙去了。 到了当天晚上,韩琦方退衙回到府中, 自是美貌的婢女给他脱靴洗脚。 韩琦抚了抚发鬓,今日政事堂上因太后还政之事,他与枢密使富弼语言上又有所冲突, 此事令他今日心情有几分不悦。 但身为宰相每日遇到这样的事也不少了, 如今太后让富弼回朝, 即是用意牵制着自己。 想到这里, 一旁婢女已是端着热腾腾地洗脚水放到了他的脚下。 韩琦劳累了一日,双脚踏入洗脚盆时, 顿时五体通泰,一旁的婢女当即给他抹脚。这时府里都管正与他奏事。 等到韩琦听说章越已是将安国寺塔记送来时,韩琦的脸上微微绽出笑意。 自己昨日一提, 此子今日便是送来,看来甚是懂事。 但是但是对方写得这么快, 不会拿些应酬之作来敷衍自己吧。 韩琦想到这里道:“先拿文章来过目。” 都管称是一声便将文章奉上。 韩琦对着章越的文章细细读了起来,从起笔‘黄州江淮间最为穷僻, 然而国朝以来,各卿贤大夫多辱居之’读起。 韩琦如饮美酒一般, 徐徐抚须。 看来章越不是拿应酬之作敷衍自己,这一篇文章着实是好。 韩琦如此想着继续看下去,等到文中写至委婉规劝自己的谏语时,不由眉头一皱对一旁跟随了他几十年的都管:“岂有这等言语?” 都管见韩琦如此在旁道:“若是相公不合意,打回去便是。” 韩琦点点头将纸一拍,但忍不住又重新拾起当读至最末之时。 韩琦忍不住站起身来,但见哗啦一声水响, 韩琦赤足离盆而起踏至地上,脚盆旁两名洗脚婢女给韩琦此举吓得一跳,不知何故忙坐在一旁。 韩琦光着脚于房中冰凉的地上踱步片刻,然后举着文章对一旁的都管道:“好, 好,观文可知这子的胸襟度量,致君泽民之道” “真不愧是有为之才,此人若登相位,二十年后还有谁记得我韩琦。” 都管躬身道:“相公说得是,不过之前的不如打回去让章度之改写。” 韩琦想了想摆手道:“不可,如此坏其意也,本朝文章读书人间最推崇范文正公的岳阳楼记以及欧阳永叔醉翁亭记,我看此子此文一出可附二公文章之后,堪为本朝第三至文也!” 都管在旁称是道:“相公真是爱才惜才!” 韩琦笑道:“岂是爱才惜才,我为何让章度之给我写文?此子日后若登相位,凭着这篇文章,老夫身后便不怕人非议。” 说完韩琦不由大笑,然后看着文章中谏言于是道:“些许不逊之词,也就罢了。你再看这字文与字合,天下不出第二人之想。” “天下能有几人写出这般好字,又有几人能写出这般好文!” 都管笑道:“相公说得是,听闻外头求章度之书法的京中百姓不知多少,听闻一字十贯也是难求他的墨宝,仅凭此文三五百字,那就是三五千贯钱啊!” 韩琦笑道:“区区钱财何足计较,此文才是要紧,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