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李阳冰之后又有何人?我虽穷尽一生钻研篆书,但怕是仍有不如的地方。可是无妨,我如今有了传人,你若能将我这书道传下去就好了,列书家一席之地,吾此生无憾了。” 章越道:“学生记住了。” 章越搀着章友直闲逛,但见章望之已是携了他的小孙女一并来看望章友直。 章越拱手拜见,章望之笑着对章友直道:“当日我就说此子非池中之物,如今倒真是出息了。” 章越笑道:“我到京还有一场补试,还称不得太学生。” 章望之板起脸道:“你还是如此小心谨慎的性子,就怕将话说满了。” 章越笑了笑道:“被先生,职事训斥惯了,不敢口出大言。” 章望之肃然道:“当大言时,还需大言,否则即显得过伪了。不过我听闻太学学规严厉,处处皆是规矩,几位师长也不是好相与的,你若是犯了事,被赶出了太学,我看你有无颜面再见了江东父老。” 章越知章望之说话向来不好听,但这全然是一番善心地提醒自己。他道:“职事的话,小子记住了。” 章望之训斥完自己,章越看到他的小孙女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己。 章越看向小孙女问道:“怎么啦?” 小孙女红着眼睛道:“你这负心汉,说好了陪我下棋,至今一盘也未下!” 听小孙女这么说,章越哭笑不得,两位师长也是笑了。 “那怎么办?我再陪你下一盘棋!” “不下了,你低下头,我与你说几句话。” “好吧!”章越弯下身子,但见书院里春光正好,风拂过树梢,昼锦堂外读书声远远传来,他心中沉静,此刻竟想到昼锦堂前的砚池应是化冰了吧。 小孙女说了几句话后,捧腹咯咯直笑,章越虽未听得太真切,但也是笑了。 “将来金銮殿上我定会替你好好问一问官家!”章越言道。 小孙女点点头道:“你说话算数哦!” “那是,”章越笑道,“我侄儿已来族学了,你代我照看。” “好的,我答允你了。你也要记得。”小孙女灿然地笑道。 “越儿,随老夫逛一逛书院!”章望之言道。 章越道:“学生正有此意。” 章望之道:“不过你既是进京,我有一件事差你去办,替我送几封信。” 章越道:“职事尽管吩咐。” 章望之点点头道:“明日我会送到你家去。” 章友直在旁问道:“是否又寄给六一居士?” 章望之抚须笑道:“诚然如此。” 章友直微微笑道:“上一番六一居士尚向我讨一副篆书题额,如今也托三郎送进京去。” 章望之笑道:“你倒真会差遣人,也不知那么多东西,三郎背得背不动。” 章友直抚须哈哈大笑道:“少年人么,哪有吃不了苦的。” 章越心知六一居士就是名闻天下的欧阳修。 章望之与章友直与欧阳修都交情极好,可以称得上惺惺相惜。 这二人借着送书信字画的名义,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将自己举荐给欧阳修啊! 欧阳修是何人不用多说。上一科嘉祐二年省试的主考官,三苏,曾巩,王安石都是他一手提拔的。 如今自己就要以章家子侄的身份先拜见了。 章越心底感慨了一番,众人来至昼锦堂前。 章友直道:“见了六一居士不要怯,他问你什么就如实答什么,切记” “是。” 章越已站在窗纱外看向堂内,章丘正坐在第一排,认真地朗读着诗书,声音仍是如此稚嫩。果真堂上众学生中属他年纪最少。 “三郎,是否叫他一声?”章友直道。 章越摇了摇头道:“让他读书吧,若他知我要走,不知哭得如何。” 说完章越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支紫毫笔。当初章丘上族学时向自己闹着要礼物,章越知章丘哪里是在闹,只是要他时时来族学看自己。 章越道:“还请先生代我转交给他。” 章友直收下道:“也好。” 章越看向读书的章丘,眼睛不知不觉湿润,转身向两位师长拜别。 “学生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