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想得不可得的惶恐拧成了一股绳,把他悬与断崖之上。
银质的叉与白瓷盘撞出清脆的哒,特丽莎把叉放在桌上。
“不想说可以不用勉强,”她神态自然地笑笑,“回去休息吧。”
特丽莎拿起手帕擦擦嘴巴起身,语气恢复成以往的模样,“信上催我早点办事,我打算今天就启程去王都。”
“今天就走?”克莱斯特问道。
出口的声音似乎有些干涩,克莱斯特清了清嗓子。
“嗯,”特丽莎点点头,随即道:“我可能会应邀去王宫,不方便带你。不管你是在这里还是去王都,都要注意安全。”
这话竟像是要在这里与他分道扬镳。
克莱斯特眉心又跳了一下。长眉烦躁的蹙起又在真的皱起前被他硬生生的拉直,他努力保持着温柔舒朗的表象。
这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傀儡般不和谐的扭曲感。
往日那些游刃有余好像此刻都被锁进了柜子里。他想向她温柔地笑笑,唇角却像不和谐一般,慢了半拍,扯出一个略有些变形的微笑。
他干脆不笑了,抿着唇直直看着她道:“当然是和你一起去王都了。”重音放在“和你”两个字上。
特丽莎弯唇笑笑,望着他,眼眸像平静无波的大海,看不出其下汹涌。
“可我,”特丽莎认真道,“希望你今日不要与我同行。”
海面涌起波澜,又在真的掀起惊涛巨浪之前重归平静。
“不然我会很难过。”她道。
她在抗拒他。这个事实像一把刀抵在喉头。
几乎是同时,克莱斯特脑海中萌生出无数个将她困起来的想法,但又在每个念头萌芽的初期就被他亲手掐死。
她不是柔软的蒲草,不会任人揉捏。且不说将她困起来,让她永远待在自己身边的难度。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她不仅不会屈从,还会不折的反抗,直到他们中的一方永远死去。
——那才是永远的失去所有可能。
更何况,他不甘心。
强求不得。强求不得。
克莱斯特喉结滚动,试探道:“所以今天也没有告别吻了。”
他撑开手臂,轻声询问:“离别的拥抱可以有一个吗?”
特丽莎就站在他两步远的地方,她没动,也没说话。克莱斯特一点一点靠近她,摸索她的态度。
两步的距离像是走了一个世纪,克莱斯特垂眸,撑开手臂把她环进怀里。
她像一棵挺拔的树,或者一棵直挺挺的礁石,岿然不动。
克莱斯特的手臂越收越紧,固执得像是非要树与礁石给他回应。
特丽莎无声地叹息,终于伸手轻轻环抱住他。她的目光掠过窗外,下巴在他肩头靠了靠,终是不忍地提示他道:“谎言或者隐瞒会给信任敲出裂痕。”
“裂纹一旦出现,构筑信任的每一块基石都会被质疑。”
“我能信任你吗?”
心脏好像长在了耳朵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直接敲在他的心头,震得他身体僵硬。他想看看她的眼睛,又不敢看她的眼睛。
特丽莎按住他的脊背,察觉了他的僵硬。
事情没有走到最糟的情况。
——她还没有完全放弃他。
事情也走到了最糟的情况。
——要想重新获得她的心,他就得向她坦白。
将最阴暗、最肮脏的自己像献祭一样向她剖白,将所有的黑暗与腐败裸露在阳光之下,接受高温的烘烤和审判。
克莱斯特眸光明明灭灭。
他有且只有一个选择。
——就像从胸腹翻涌出一个囫囵的音节,他道:“能。”
“嗯。”特丽莎松开手臂,从克莱斯特怀里退出去。
克莱斯特下意识的收紧一瞬,又很快顺从的放开。
特丽莎重新站在几步远处,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道:“圣继日后我听你的解释。”
“走了。”
说完,特丽莎头也不回的往旅馆外走。
克莱斯特望着房间被合上的门,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动了动手指。
特丽莎一路疾行,赶在天黑前终于到了霍尔林格的王都古兰汀。
霍尔林格是整个布瑞大陆南部数一数二的大国,国王伦纳特喜奢,王都古兰汀更是宏奢。
银灰色的砖石路铺出城外很远。
高耸入云的白色钟楼直插天际。远远便能看到厚重的高墙。
特丽莎催马,踢踏着入城。
圣继日将至,守城的士兵身份核查严格,特丽莎跟在一队商队后面等候。
商队约莫十几个人,个个身着灰黑色的长袍,手臂上挂了一条宝蓝色的飘带。
他们大多带着兜帽,只有两三个兜帽垂在身后,露出带卷的糙发。
这群人高矮胖瘦都有,或站或坐在板车旁,等待核查的间隙有一搭没一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