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公社的路上,张本民非常惬意,因为周家茂的嚣张时代已成为过去时,岭东大队没有他的跋扈,会让不少人轻松。村乡的恶和霸,是基层的毒瘤,任何时候都必须铲除,毫不留情。
“将来是不是该当个警察?”张本民骑着洋车子,平举着双臂,玩起了大撒把,还仰脸看着天空,边行自我慨叹道:“做警察,除暴安良!可是,俺还要赚大钱成巨巨巨富呢!那,就当个英雄巨富吧!”
“嘭”一声。
来不及低下头看,已然摔了个跟头。
张本民很纳闷,虽然看着天,但方向是可以控制的,路两边伸向天空的杨树枝丫,能标出路线。
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这才看清是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惹的祸。再扭头看看,张本民看到了在路边田里干活的曲合业,正用铁锹松着土壤,低头偷笑着。
狗日的!
张本民看了看他,没说话,扶起洋车子继续骑行。这个内心阴暗的货,往后再找机会治他。当初父母被游街批斗的时候,那几个丑恶嘴脸中,有他一张!
有些人、有些事,忘不了,也不能老是放在心上,那会让自己很累。问题再多,总要一件件解决。
眼下重要的是赛豹,该让它回家了!
来到公社街大上,直奔狗肉摊。摊主见了张本民呵呵直笑,“哟,来了啊,那俺不没法赚喂养费了么。”他开着玩笑。
“钱永远是赚不完的,没必要盯着一个事儿不放。”张本民随便说了句,“你卖狗肉不少年了吧,也不知有多大的赚头,要是不多的话,还不如转个行。”
“那俺倒也想换个法子挣钱呐,不是没路子嘛。”
“隔行如隔山,陡然换路子确实有困难,不过可以找相近的嘛。你不觉得现在生活越来越好了点?那干脆开个狗肉馆得了,饭店老板的称呼,可不比狗肉摊老板好听得多?”
“也是哦。”摊主摸摸后脑勺,“就咱这屏坝公社街上,喜欢吃狗肉的人真不少呢,生意估计不会清淡。”
“还有下面各个大队的呢?还有其他公社的?”张本民道,“只要你做得好,做出了名声,生意肯定会很红火,估计那时你得多雇些人手才能忙得过来!另外,要是确实练好了手艺,就把狗肉馆开到县城去,那可就真的成大老板了。”
“哎呀呀,你说说,这事儿在你嘴里一说,真是一下就撞开了个清晰的路子!”摊主直点头,“俺得好好考虑一下,没准就当真事干起来!”
张本民一竖大拇指,“成事的人,都是像你这样的,想好了就干,不磨蹭。要是前思后想左顾右盼,怕这又怕那,那就只能干个屁了!”
“嘿哟,小家伙,你说话可真有水平!”摊主也是一竖大拇指,道:“这样,作为感谢,俺不要你的喂养费!”
“一码归一码,要是混谈在一起,那你的生意也做不好。”张本民道,“按规矩办事,讲好的事就甭改变,喂养费该咋样就咋样,不过前提是喂得好才行,要是饿得皮包骨头,连个狗样都没有,那俺可是要有意见的,肯定不会按照约定的价钱给你。”
“这你就放心吧!”摊主哈哈一笑,“你要是看了那狗子,保证会满意,满意到会多给点喂养费的!”
“老板,请你尊重一下那狗子,它,叫赛豹!”
“哦,哦,没问题,赛豹!”摊主咧着嘴笑了,“这名字,够厉害!”说完,顿了一下,又道:“这个,俺也尊重一下你,你叫啥名?到现在俺还不知道呢。”
这话没啥问题,可张本民听着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嗐,淳朴的劳动人民的朴素想法,有时就是不那么顾及别人的感受。“俺叫张本民!”他摇头叹笑。
“哦,张本民!”摊主点着头,“这名字,够厉害!”
张本民听着直皱眉头,怀疑摊主是不是有意要羞辱他。
“嗌,张本民,你也尊重俺一下呗,俺的名字叫张有福,咋样?也够厉害吧!”
看着这个叫张有福的男人笑得那么憨实,张本民突然有了个感悟:有些善的人,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往往会装出恶的模样,或者至少要让自己看起来有些刁钻,以表明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或许,张有福就是如此,第一次卖狗给他时,他的言行就有点狡黠,而且还带着点横。
张本民笑了,“嗯,你也够厉害!还有,咱们都姓张,是本家哦!”
“是的,本家!”张有福哈哈笑着,“本家,你帮俺看着摊,俺这就回去把赛豹给带过来!”
前后不到五分钟,赛豹来了!个头已到张本民膝盖以上的它,长得特别健壮,皮毛黑亮,威风凛凛!
赛豹看到张本民兴奋得有点过头,嗓子里呜呜嗷嗷,浑身惊厥着颤抖不止,来到跟前一会儿趴在地上摇着尾巴,一会儿跳起来转着圈儿。
张本民蹲下来,抱着它。
“哎呀,哎呀!”张有福慨叹着,“感人,真是感人呐!”
张本民把兜里的钱,都塞给了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