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乱前就吵了一场被造谣为洛浦少爷对小少爷动手的架,伊莱“装病”、克拉伦斯禁足期又因为伊莱执意独身前往阻止魔兽潮通过书信吵得有来有回,前不久又因为奥林和大小姐闹了矛盾。
看似都是很小的、甚至有些匪夷所思的原因,但伊莱敏锐地察觉到一点不对劲——克拉伦斯不是这么容易置气的人。按理来说通过书信的那些争吵都应该不存在,毕竟当时的状况只能由伊莱去冒这个险。因为奥林和大小姐的闹矛盾就更奇怪了,他们的“区别对待”本质上是出于双方个性和处境的不同,大小姐爱克拉伦斯并不比奥林爱伊莱少,克拉伦斯已经十九岁,应该懂得这样的道理。
菲瑞娅观察着自己的小儿子微微拧起的眉头,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在那之前就知道了。”
其实她今天不是去赴洛浦夫人的约,是她递出了一封希望洛浦夫人约自己出一趟门的信。
“我在王都的时候人缘很好,许许多多贵族小姐都称得上是我的朋友。我们在宴会上提着裙摆谈天说地,偶尔也约着一起出去玩乐,但我们彼此都知道,这种关系只是浮于表面的。如果明天柯蒂斯没落了,出现了下一个柯蒂斯,她们的朋友就会变成下一个柯蒂斯的大小姐。”
“而我也一样。”
“伊莱,拥有一个真正的朋友是很难得的事情。我从王都来到弗朗西斯,你都已经这么大了,我还是只有两个真正的朋友,其中一个就是克拉伦斯的母亲。”
伊莱一怔,他垂下手,握住了椅子边缘。
“朋友之间吵吵架是很正常的,我和另一位朋友吵得最厉害的一次我们彼此都恨不得敲破对方的脑袋,克拉伦斯的母亲甚至不知道该先拉开谁。那个时候我们都以为自己要和对方老死不相往来了。”
“但比起闹得恨不得登上决斗场来说,频繁的争吵才是关系破裂的开始。”
伊莱抿了抿唇,他是知道的。就像花泥,你用力把它摁进水中去,被浸湿的就只有表层,但如果你轻轻地将它放进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它就会被完全浸透。
“克拉伦斯对你来说也很重要的不是吗?”
克拉伦斯对于他来说重要吗?
当然重要。
克拉伦斯是伊莱唯一的朋友,他们一同走过春日的弗朗西斯集中耕地,一起在烈日当空的时候把双脚浸入小溪,一起站在小镇脱去稻壳的木头机器旁,一起踩过龙脊山谷之中皑皑的白雪。
他们从七八岁的时候走到十七八岁的时候,也从唯一的朋友变成了真正的朋友。
菲瑞娅静静注视着伊莱的眼睛,留给他足够的思考时间。
过了许久,伊莱有些迷茫地说:“我不知道怎样和朋友相处,母亲。”
菲瑞娅轻轻摇了摇头:“不,你是知道的,克拉伦斯就是你的朋友,你和他相处的方式就是和朋友相处的方式。”
如果不是伊莱和克拉伦斯最近的状况实在是有点微妙的不对劲,菲瑞娅原本是不应该插手的。
伊莱只有克拉伦斯这么一个朋友,克拉伦斯也只有伊莱这么一个朋友,他们在这方面的经验实在欠缺,察觉不到不好的走向也不奇怪。
菲瑞娅建议道:“或许你可以用心想一想,然后和克拉伦斯把一切说开。”
伊莱这个时候却一点也听不见菲瑞娅的话了。
真奇怪,明明他上辈子好好地长到了十九岁,为什么却连一个朋友也没有?
不对,上辈子除了那些刻在脑子里的知识他还记得什么?他的记忆力明明好到大二能够复述高中浏览过的书,为什么现在却连导致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场小巷子中争斗的两个世界入侵者的脸都记不清楚?
伊莱的手指颤了颤,他缓缓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可是记忆中仍旧只有那条昏暗的小巷,两个脸部模糊不清的人缠斗在一起,他停在了巷口,其中一个发现了他。
那个人带着满身戾气向他走来,本与他缠斗的人离奇地顿在原地,伊莱本该逃跑或者呼救,但他的脚底如同生了根,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
一道白光闪过,他看见了自称为主神的、莹白色的光团。
光团说:“由于我的工作疏忽,你的生命在不该终结的时候提前终结,所以我将补偿你一个崭新的、完全属于你的人生。”
那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起始。